文｜苏勇

      回望2022年，可谓感触良多。疫情反复不仅使大家的生活受到极大影响，企业经营也经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验。谈起这两年的企业经营，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尽管面临种种困难和不确定，企业依然要坚持价值创造。

创造经济价值
      企业存在的理由，无疑是为社会创造价值。就企业经济组织的性质而言，这个价值首先当然指经济价值，每一个企业都要在为社会提供优质产品和服务的过程中，创造利润，上缴税收，积累财富。
      一段时间以来，一些企业过分强调所谓“互联网打法”，盲目追求流量，追求爆点，以求获得更多投资人青睐，却忽视了企业经营最基本的逻辑，忽视了自身的盈利造血功能，没有创造经济价值。这样的企业发展不可持续，或许能够博得一时风光，但抗风浪能力很弱，一旦社会环境发生变化，就会陷入困境甚至破产。疫情期间，一些企业破产倒闭，其中不乏曾经一度走红的企业，虽然其中有外部环境变化因素，但也有不少是企业本身经营问题暴露所致。近日，号称“生鲜电商第1股”的每日优鲜濒临倒闭。每日优鲜的电商平台已经不能下单，记者探访也表明，多地每日优鲜的前置仓和门店都已关门，员工被遣散，不少供应商聚集上门讨债。在众多生鲜电商中，2014年成立的每日优鲜曾经一时风头无俩，在行业中一路领先，靠的是货品新鲜，快速送达，其核心竞争力就是前置仓。依靠设立大量前置仓，它号称可以做到“最快30分钟送达”，保持商品的新鲜度。这“听上去很美”，也的确满足了部分消费者需求，但是有一个问题被公司经营者严重忽略了：在做到速度优、货品鲜的同时，有无考虑过盈利问题？前置仓的租金、人工、保鲜设施等等费用靠什么来覆盖？每一个前置仓每天要做到多少供货量才能保本？占领市场固然重要，做到“30分钟送达”当然好，满足消费者需求也没有错，但是如果因此而不计成本烧钱，对于企业经营而言，是否有点“死要面子活受罪”？相关数据显示，自2018年至今，每日优鲜累计亏损超百亿元。如此巨亏，企业怎么撑得下去！
      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一书中有句名言经常被人引用：“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而我在各种场合多次表达过一个观点，企业经营和托尔斯泰先生的名言可能正好相反：成功的企业各有各的高招，失败的企业则往往是犯了相同的错误。如今管理学整出很多新名词，例如转型、迭代、数字化、底层逻辑、量子管理等等，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这些概念可能都有其存在的理由。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作为企业所有者、经营者，万万不可忘记企业经营最基本的要素，那就是要盈利。企业不是慈善组织，只有盈利了，才能为社会创造价值，才能造福员工，造福顾客，造福社会。如果没有盈利，没有创造经济价值，企业的一切价值都无从谈起。如果企业只顾在市场上猛冲猛杀，对于后续资金支持完全依赖投资方，忽视可持续经营，那么在当前经营环境高度不确定的情况下，一旦产生某些不可控因素，就会陷入危机。到了这个境地，满足消费者需求、抢占市场等美好愿望，都成镜中月、水中花。所以企业经营脱离了盈利这个基本点，其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只有在盈利基础上，才能创造价值。

创造社会价值
      企业是一个经济组织，同时也是一个社会组织。由于掌握了大量资本，企业在创造经济价值的基础上，如何重视创造社会价值，也日益引起社会关注。企业要通过自己的经营行为来促进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促进社会进步，提升商业文明水平。这也是企业经营的应有之义。
      说到创造社会价值，有两个概念是绕不过的，那就是CSR（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企业社会责任）和ESG（Environmental, Social and Governance，环境、社会与公司治理）。
      企业社会责任的概念目前已经被企业界广泛接受，但也存在一些误区。一些企业提起社会责任，就和捐款筑路等公益行为联系起来，这当然没错，公益活动是企业社会责任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更不是核心部分。作为企业，首先要将产品做好，以优质产品和服务造福社会和消费者，并为国家提供税收，以便更好地为全社会提供福祉。然后如有余力，再修桥筑路，扶贫救灾。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道”就是强调手段的正当性与合法性。有些企业，一方面自身的产品和服务都没有做好，甚至于采用一些不够光明磊落的手段来获取利润，愚弄甚至欺骗消费者，而另一方面还通过公益活动博取眼球，这就是本末倒置。2022年消费者关注的热点话题“雪糕刺客”，就是厂商在销售过程中，有意将价格昂贵的雪糕与平价雪糕混放在一起，造成消费者的错觉，等到付款时才觉得被“刺了一刀”，进退两难，这就与企业创造社会价值背道而驰了。
      最近大热的ESG，就是CSR的升级版。ESG的理念起源于最早期的伦理投资，它给专业投资者和广大社会投资者提供了遴选好公司的新视角和新标准，让人们能够从众多公司中，根据包含经济价值在内的社会价值等指标，选出值得投资的企业。基于ESG评价，投资者可以在分析企业的盈利能力及财务状况等相关指标的基础上，也从环境、社会及公司治理的非财务角度考察公司价值与社会价值， 通过投资行为改善环境，促进社会和谐与公司治理规范。

企业家作用至关重要
      企业如何创造价值，如何在复杂环境下做到可持续发展？在当下，企业家的作用比以往更重要。作为企业的领头人，企业家要带领企业“做正确的事”，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在不确定性中保持企业的确定性，并且谨慎地探索可能性。企业发展顺利时，企业家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做出正确决策，避免盲目冒进。海底捞在本次疫情发生时因为对形势的错误判断，大肆扩张导致巨额亏损，可谓前车之鉴。在困难时刻，企业家应如“定海神针”一般，稳住企业大局，提升员工信心，在稳定和发展两方面保持平衡，凸显高超的经营意识和管理艺术。企业家要率领企业克服前所未有的困难，活下来，活得好，还要活得久。企业家要考虑建立良好的商业生态圈，更有效地联合产业链上下游和社会各方面利益相关者，联合共赢，价值共生。京东集团最近做出重要举措：副总监以上高管降薪10%～20%；创始人捐资一亿元扩充员工救助基金规模；提升基层员工福利待遇，并且为并入京东的十多万德邦公司兄弟逐步缴齐五险一金。有调查显示，这次疫情过后，讲人情味的公司将更受员工和消费者欢迎。这也给企业价值创造提供了新思路。
      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刻地认识到：一个美好的社会，对于身处其中的每一个组织、每一个个体具有多么至高无上的意义。虽然在现实生活中承担巨大责任与压力的企业家面临种种诱惑，但是相信他们经过这次疫情，会更加全面谨慎地选择企业的发展道路，带领企业员工持续创造经济价值、社会价值，努力创建一个更加美好的社会。■
作者单位 复旦大学东方管理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