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教育集团逐渐退出义务教育，转向非义务教育、尤其是职业技术教育，才是根本出路。
文/高明 陈洪平
关键词：教育产业化 教育集团 私营学校 民营企业
1999年，全国教育大会召开，这次大会一个与众不同之处，就是专门强调了利用社会力量办学的概念，于是私立学校应运而生，伴随而来的是一类特殊企业——中小学民营教育集团纷纷成立。这类企业，从诞生之日起就是非不断，时至今日十八年过去了，仍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定性的尴尬：事业乎？企业乎？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办教育促进法》第二章第十九条规定： 民办学校的举办者可以自主选择设立非营利性或者营利性民办学校。但是，不得设立实施义务教育的营利性民办学校。也就是说，凡是营利性的民营学校，都属于非义务教育范畴。凡义务教育机构，都是非营利性的。
但是在民营教育中，利润最为丰厚、也最有投资价值的，就是中小学义务教育。为了规避法律风险，回避义务教育阶段民营学校不得以营利为目的的规定，多数民营学校背后，都出现了一个与之匹配的民营教育集团，这个集团既是学校的投资人，也是学校经营效益的受益者。于是两块牌子、一班人马的特殊民营教育集团诞生了。在全国，很多著名的教育集团都是典型的企业，而且是公众化的上市企业。这些企业的主营业务，几乎都是主要投资于中小学义务教育阶段的民营学校。那么这些教育集团，究竟是事业单位还是企业单位? 说它们是事业，却又是地地道道的营利公司，说它们是企业，却又从事着非营利性的中小学教育。
其实，事业也好，企业也罢，只要本着教育为先，学生为本的理念，把企业当事业做，把学校做强做大，让更多的人享受到市场化的福利，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导向的尴尬：计划耶？市场耶？
传统的公立学校，是计划体制，按计划招生、培养、拨款、支出，具体表现为划片招生、就近入学、公平公正、机会均等。而民营学校，则享有学校择优、学生择校、收费运作、付费读书的政策。但无论公立还是民营，都必须按照统一的教学大纲，统一的教育内容进行，行政上，都必须接受主管部门的统一管理。
在运作过程中，一方面本是计划体制的公立学校耐不住寂寞，要学民营学校，走市场化之路。暗地里，有多少公立学校在收高价择校生？另一方面，民营学校又想在行政上摆脱计划的束缚，走完全市场之路。近日，上海的一些民营学校，有的不按规定教授义务教育的基本课程，有的甚至完全抛弃义务教育所规定的课程。它们都在打法律的擦边球，其行为严重违背了义务教育法的规定，被当局明令纠正。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义务教育阶段学校课程设置由国务院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确定，国家实行教科书审定制度。任何学校，包括民营学校，都不可更改。这是义务教育计划性的基本要求，义务教育阶段的课程设置，不能市场化，也不能由学校自行决定。
于是乎，这些民营教育集团，又陷入了“是计划导向，还是市场导向”的尴尬之中。
其实，没有纯粹的计划，也没有纯粹的市场。中国义务教育阶段的民营学校，是教育体制的一个补充，是计划背景下的有限市场运作，绝不是摆脱计划、彻底走向市场化，有限市场化才是中国民营教育集团的生存空间。
定位尴尬：公益化？产业化？
如前所述，教育划入公益一类，属于典型的社会福利。义务教育，既是每个公民的权益，也是每个公民的义务，目的是通过人类的再生产而推动社会的持续进步。
但是，社会日益增长的对优质教育资源的需求，同优质教育资源匮乏之间的矛盾，催生了民营学校。在国外，民营学校几乎都是由一些基金组织筹建，名义上的私立学校其实是不由国家出资的公立学校。在中国，目前的私立学校，基本都是由企业投资的民营学校，虽说号称不以营利为目的，但哪个民营学校又不牟利？既然是投资，追求利润也无可厚非。不过，坚持教育事业的公益化，始终是国家的基本国策，不可能因为民营教育的出现而改弦更张。
教育是产业吗？回答是肯定的。不过，教育是产业和教育产业化却不是一回事。对什么是教育产业化，目前没有一个公认的定义。如果教育产业化，是要抹杀教育的事业性、公益性、均衡性和使命性，教育可能就成了追逐经济利益的工具。对于非学历教育的培训，市场化也好，产业化也罢，没问题，就像新东方、蓝翔学校。但要把基础教育，尤其是义务教育产业化就欠妥。教育要遵循的是教育规律，而不是经济规律。基础教育要坚持公益属性，而不是产业属性，教育产业没错，错的是教育产业化。
属性尴尬：私营学校？私营企业？
民营学校，也叫私营学校，是指国家机构以外的社会组织或者个人，利用非国家财政性经费，面向社会依法举办的学校或其他教育机构。 在目前的中国民营学校中，尤其是从事学历教育的民营学校，很多都属于公办民营性质，而且很多都是由公办名校延伸领办的。虽是民营，但仍保持着国家行政机构对学校的绝对领导地位。
私立学校背后一般都有一个如影随形的私营企业，以学校的名义负责教育教学，以企业的名义进行产业运作，能最大限度地解决义务教育阶段的营利性问题。从现实操作来看，无论是学校，还是企业，其运作的对象都是相同的——学历教育。这个运作者，你说是校长，还是CEO?经营的是民营企业，还是民营学校？
众所周知，民营企业是以营利为目的的，投资者可根据营利状况决定增投或撤资，其持有的资产可转让、可抵押，其进与退是以营利多少为依据的。而以义务教育为核心事业的私营学校，按《义务教育法》的规定，是不得以营利为目的的，教学设施等也不得抵押，更不得像私营企业一样随经营利润多寡而进退。所以，民营学校不等于民营企业。但现实是这两者却紧密粘合在了一起。合理耶？合法耶？
使命的尴尬：人才耶？钱财耶？
民营学校的使命是什么？是为股东赚取利润，还是为国家培养有用之才？
我国《教育法》第5条规定：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培养德、智、体等方面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这，就是教育法赋予学校的使命，也是学校管理者、教师、学生和家长的共同使命，各利益相关者，都为此使命而努力，中间不存在任何冲突。
但引入社会力量办学之后，多了一个叫投资者的利益集团，投资者的经济属性，决定了它必然会以经济利益最大化为主要诉求，投资人的使命是实现投资利益最大化。于是，民营学校就有了两个使命，教师、学生、家长追求的是社会使命，而投资人追求的是经济使命。作为学校的管理者，是该按照股东的经济使命办学校？还是按照师生员工的社会使命办教育？
行文至此，笔者认为，民营教育集团逐渐退出义务教育，转向非义务教育、尤其是职业技术教育，才是根本出路。民营学校，应该逐渐告别投入回报体制，借鉴西方的公益捐赠模式，靠社会公益人士、企业、团体和毕业学生的公益捐资办学， 让义务教育回归公益事业，让义务教育成为社会最公平和最公正的全民福利。■
主要参考文献
[1] 汪孝德,周克清.我国教育产业化的层次性及其发展方向财经科学,2001(1).
[2] 夏茂林,冯文全.教育产业化要“化”掉什么,经济体制改革,2005(5).
作者单位 重庆垫江县桂溪小学校
栏目主编 王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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