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吕  峰

    从今天的各种迹象看，危机似乎已经过去。在经济开始复苏的时候，人们在弹额相庆并讨论后危机时代如何发展的同时，恐怕最应该反思的是这样两个问题：是什么让企业走出这场灾难？该怎样面对下一场灾难？
    回顾过去两年危机时的情形：突如其来的经营困难先是让管理者们惊慌失措，然后就开始忙不迭地搜索机会，因为历史上曾经有过成功的例子，例如石油危机使得日本汽车企业得以发展。于是，如何转“危”为“机”成了人们思考的焦点，也成了许多企业经营者们经常讨论的话题。
    这样的一个思考恐怕是基于以下的假设：
    ● 我还要发展！即使全世界都不景气，也一定存在可以发展的机会。
    ● 我即使不能像以前那样发展，也要比别人好一些！
    ● 我即使不比别人好，但不能死！
    上述假设显然是非常不现实的，而且违反常理，因为：
    ● 哪个企业也不可能总发展。企业就是在波动中发展。看看中国股指走势图就很明了了。
    ● 危机中更需要合作，千万不能像那个寓言里所描述的，只要比朋友跑得快就能幸免于难。那样的话，未来还会有朋友吗？但未来一定还会有狗熊。
    ● 哪个企业能永远不破产？这是最基本的规律，看看许多大公司不也倒闭了嘛。
    尽管这三个近乎真理的判断能够被接受，但是在中国企业经营者的脑海里，搜索外部发展机会始终是他们的优选行为。例如，人们经常会把经济危机比喻成暴风雨，于是，有人建议，要在暴风雨中找到一把雨伞不是很好吗？听上去不错。可是，这把雨伞真的能够避雨吗？根据我们的生活经验，当雨不大的时候，雨伞除了能够用来避雨，点缀的意义似乎更大。可是如果风雨很大，这伞反而很危险。尤其当风并不是往一个方向刮时，伞经常会被刮翻，甚至带来更大的麻烦。
    像这种在暴风雨中试图找把雨伞的想法是相当普遍的，一时间，企业家最重要的任务似乎就是寻找机会。
    不管怎样总结，过去30年来，许多企业都是通过不断地寻找外部机会来发展的。幸运的是，开放的、巨大的中国市场为企业发展提供了匪夷所思的空间；不幸的是，“总有机会”也已经深深地烙在企业家的记忆中。
    可是，越来越清楚的事实是，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国的市场正在规范，一些曾经的机会正在消失。根据外部机会进行战略定位的行为注定会带来发展中的问题。外部机会，尤其是跨行业的机会，所提供的更高的利润率会使企业家迷失方向，更会使企业脱离原来的发展轨迹而展开盲目多元化。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其实，外部机会只是战略思维的一面，另一方面要辛苦些，但确实更实在些，那就是企业内部建设。如果说外部机会不好把控的话，那么，企业内部建设则更容易掌握。十多年前，中国企业开始热衷于讨论企业的核心能力。但这种讨论从来没有深入，倒像是一种附庸风雅的时尚。大多数企业都没有真正理解并着手基于内部资源的核心能力建设。这也就造成了许多企业徒有一个架子，缺乏核心能力、核心产品。试问，这样的企业怎能经受得住来自国际市场的风吹雨打呢？
    很显然，当下中国企业家的战略思维重点应该从对外部机会的扫描转换到更多地思考内部问题，增强自身体质。谁能顶住风浪不是看谁能发现风浪中的机会，而是看谁的身体更健康。要知道，真正带领我们渡过困境的不是什么“危”中的“机”，而是我们自身健康的肌体。
    在扎扎实实的内部建设基础上，企业家们还应该调整对待外部机会的态度。《老子》中讲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话虽然讲了“福中有祸，祸中有福”，或者说福祸本来就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但似乎并没有告诉我们要从“祸”中去挖掘“福”，而是要我们耐心地等候“福”的到来。想象李耳当年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摇头晃脑的，说完后，慢慢地告诉众后生：“慢慢来，淡定，只要等，机会总会出现的”。
    除了从容地等待， 企业家还应该有以下的心理准备对待复苏时可能出现的大量机会：
    有时候，企业所有者收缩雄心和企业管理者收缩欲望是必须的，并不是每一个机会都要把握的。
    有时候，危险中的机会可能带来更大的危险。
    总之，经过这次危机，企业家们应该更多一点思考如何使企业更加成熟、更加健康。如果风雨是躲不过的，就要去承受。风雨的时候找不到太阳，也不要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寻找太阳上，风雨过后自然会有太阳。■

作者单位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