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利国

关键词：国企改革三年行动  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  前置研究讨论  治理型管控模式

国企做强做优做大  产业链延伸

   国企改革三年行动基本收官，我们需要共同思考的内容是：国企改革有哪些经验值得总结？今后国企深化改革的关注点在哪里？

回顾国企改革历程

   首先，回顾国企改革四十余年历程，国企改革主要围绕“三化”持续推进。从1978年决定实行改革开放到1995年，这期间主要以“经营市场化”为重点推进改革，在经营自主权、经济责任制、对外合资合作等方面开展改革；从1996年到2013年，这期间主要以“产权清晰化”为重点推进改革，初步探索建设现代企业制度，国资监管体系持续完备；从2013年至今，近10年主要以“治理法治化”为重点推进改革，强调依法治企，持续推进以“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为核心的全面综合性改革。

   其次，回顾党的十八大以来的国企改革历程，国企改革由点到面、由面到实，主要分为四个阶段持续深化。第一阶段（2014—2017年）：健全政策为主。国企改革“1+N”政策体系的主要框架也在此阶段形成，其间也伴随了部分专项方面的改革试点。第二阶段（2018—2020年）：示范带动为主。国企改革以“双百行动”为代表的综合性改革工程放量推进。第三阶段（2020—2022年）：全面深化改革为主。以国企改革三年行动为主的综合性改革全面推进，达到了改革的阶段性高峰。第四阶段（2023年—）：以做实成效为主。我们认为，国企改革将在产业布局优化、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世界一流企业建设等方面持续发力，追求改革的更大成效。

   最后，回顾国企改革三年行动的要求和目标，我们可以由此洞察部分深化改革的重点方向。例如，看“三个明显成效”目标：国企改革三年行动已经取得实质性成效，但持续提升这三个成效的目标水平，仍需我们不断深化改革；再看“六个改革导向”：国企在市场、治理、特色、创新、效能、激活等六个方面需要持续改革的空间和潜力仍然很大。

五点宝贵经验

   在全面回顾国企改革历程的基础上，我们总结了五点值得借鉴并可以指导今后深入推进改革的经验：一是市场化方向，适应经济发展规律；二是战略化重组，发挥国有资本、国企引领作用；三是集团化组织，促进企业做大后组织效率提升；四是内生化激活，满足经营活力提升需要；五是特色化治理，强化依法治企、科学规范管理。

   市场化方向方面：坚持推进企业意识市场化、行为导向市场化、管理机制市场化、评价标准市场化、要素配置市场化、监管规则市场化。

   战略化重组方面：坚持资产资本化，促进资产价值增值；坚持资本证券化，增强流动性，放大资本价值；坚持同业集聚化，提高专业化竞争力；坚持压减常态化，保障企业高效运营。

   集团化组织方面：伴随着国企做大，国企集团由分散自治状态历经上市公司为核心主体的平台模式或专业化分工模式后，大部分企业集团已形成多层集团化的组织模式。在此基础上，国企需要结合依法治企的要求，持续探索健全传统管控与治理管控相融合的新型模式。

   内生化激活方面：坚持利益绑定的改革；坚持自下而上基层创新基础上的改革；坚持领导有方统筹规划基础上的改革；坚持容错免责环境下的改革；坚持开放进化、迭代升级的改革。

   特色化治理方面：坚持党的领导，承担落实好政治责任；坚持现代企业制度改革，承担落实好经济责任；坚持健全全员参与共同富裕的机制，承担落实好社会责任。在此基础上，各国企再结合企业自身文化个性化的特点，形成满足政策要求，适应发展需要的特色化治理模式。

国企深化改革要点

   回顾总结国企改革历史经验后，让我们共同探讨国企未来深化改革的要点内容。鉴于国企改革的政策导向性特点，思考今后国企深化改革的关注点，我们必须关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到的相关内容。报告围绕深化国资国企改革，明确提出了六方面要求：一是加快国有经济布局优化和结构调整；二是推动国有资本和国企做强做优做大；三是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四是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五是弘扬企业家精神；六是加快建设世界一流企业。

   围绕报告中提出的指导性要求，结合国企三年行动实际情况，尤其是实践中一些需要时间换空间才能做实的改革工作，以及一些需要持续探索创新的改革工作，我们认为，今后国企深化改革需要关注五个方面的八个重点改革内容，见图1。

1.产业布局和结构调整

   在产业布局和结构调整方面，有两个重点改革内容。

   一是国企内部业务专业化整合。国企始终要结合产业规模扩张，以效率提升促进效益改善为主线进行专业化整合。国企要按照产业业务特点，以内部整合收益最大化为目标，选择以产品维度或区域维度为主线进行整合，从而实现规模效应。

   近年来，随着央企国企横向同业重组的力度加大，深度专业化整合才能发挥重组1+1>2的效应。以中国宝武重组太钢集团为例，重组太钢后第二年，中国宝武持续深化专业化业务整合，结合太钢集团不锈钢主业突出的特点，将太钢集团作为不锈钢产业平台培育发展，并先行通过托管方式将旗下宝钢德盛、宁波宝新等以不锈钢为主的子公司纳入太钢集团统筹发展。此外，中国宝武于2022年已着手推进股权整合，进一步做实做大不锈钢产业平台。

   二是国企外部产业链延伸，不仅关系到国企自身发展需要，更是落实国家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国家战略需要。由此，以政府统筹、核心国企引领、产业链环节各企业协同形成的“链长制”模式仍将是未来国企深化改革的重要内容。尤其在“链长制”模式中有意作为核心引领“链主”企业的国企，更需要结合国务院国资委“链长”企业试点以及各地方“链长制”行动方案要求，持续深化健全“链长制”模式。

   在推进“链长制”模式方面，很多央企国企已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也积累了丰富的、可供借鉴的经验。以中国石化布局氢能产业链为例，其结合顶层规划，发挥自身在制氢、储运、加氢等方面先天的资源基础，充分利用股权运作方式，不断强化氢能产业链布局，延伸布局氢能利用环节。目前，中国石化已成为国内氢能产业的领先企业，并勇当“链长”企业。

2.推动国企做强做优做大

   在推动国企做强做优做大方面，国企重点关注上市公司的价值体现和发展质量。

   近年来，国有资本的证券化率持续提高。截至2019年年底，中央企业67%的资产已经进入上市公司，87%的利润来源于上市公司，伴随改革进程，该类占比还将持续提高。鉴于上市公司股东多元化、流动性等特点，聚焦上市公司主体持续深化改革一定是改革重点内容之一。

   推动上市公司深化改革，关键是持续放大上市公司内在价值，也就是通过利用上市公司投融资便利、流动性强的特点，加快资产、资本证券化，达到国有资本价值提升；同时，需要强化上市公司市值管理，充分体现国有上市公司的外在显性价值，从而进一步促进内在价值的持续优化提升。

   近年来，国企依托上市公司推进产业布局整合已成为主流趋势。以中国建材为例，国企改革三年行动期间，该企业针对水泥业务板块，以上市公司为主体平台进行了深度重组整合，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整合前，中国建材水泥业务分散于三家上市公司和五家非上市公司，中国建材选择天山股份为主体平台，将上市公司外全部水泥业务分别打包纳入上市公司，同类上市公司通过分拆、托管等方式也进行了整合。整合后，天山股份一跃超过海螺水泥成为国内第二大水泥行业上市公司，其竞争力和发展潜力值得更多期待。

3.提升国企竞争力和创新力

   在提升国企竞争力方面，围绕创新为主题深化改革无疑是国企深化改革方向的重中之重，也是长期需要推进的改革工作。

   围绕创新主题深化改革涉及的内容很多，但对于国企而言，未来首要关注的是用好中央及地方不断健全的科技创新相关支持性政策，解决企业创新动力和活力问题。

   近年来，为促进企业科技创新，无论政策发布的密度还是政策给予企业的支持力度都是空前的，具体包括针对创新环境的综合性政策，针对科技创新人才激励、投融资支持、税收优惠等要素类政策，以及针对科技创新成果转移转化、科技项目管理等机制类政策等，均有很大政策空间。国企需要密切关注各类政策，并结合实际用好用足，从而激发本企业的创新活力和动力。

   比如，为促进国有科技型企业创新发展，国务院国资委2022年发布了“科改十条”。其中，针对科技型企业计算工资总额时新增研发投入视同利润加回、工资总额单列、差异化的工资总额决定机制，以及对于科技型人才的退休返聘、延迟退休和职级待遇上限突破等，都是实实在在的支持性政策。建议国企对这些政策有所掌握并用好用足，助力本企业实现科技创新发展目标。

4.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

   在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方面，国企需要关注三个重点改革内容。

   一是按照国企治理自上而下的一条主线，整体把握重点工作，持续健全完善。国企集团层面：深化治理机制改革，需要分层分类顶层规划、统筹推进，避免基层企业自行改革走偏走样；规范治理体系运行管理，应该构建统一的动态评估机制，定期评估、持续优化。股东会层面：进一步强化股权权利进章程，夯实依法治理；结合不同企业特点，有节奏推进“治理型+”管控模式，不能“一刀切”。股权董事方面：畅通与现职领导干部的交流通道，促进国企治理配齐建强关键要求落实；健全股权董事两种表决方式机制，促进做实董事会改革要求的落实。董事会层面：鉴于国企复杂性特点，推进董事会建设由应建尽建转变为宜建尽建，强化实效要求而不是数量要求；差异化落实董事会职权，突出以上市公司、专项改革工程企业、相对控股混合所有制企业为主优先落实，聚焦有条件并有需要的国企做实。董事长层面：关注授权过程中这一不可忽略的关键被授权主体，满足国企治理实际运作的需要。经理层方面：持续做实对经理层的授权机制；同时，授权机制要匹配于现行任期制和契约化管理需要。党的领导融入公司治理方面：党委“前置研究讨论”边界再优化仍是党的领导融入公司治理持续深化改革的内容。同时，将“三重一大”机制作为国企管理基础逐步转变为以“公司章程”为国企管理基础，这也是中国特色现代企业管理制度成熟定型的主要标志之一。

   二是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需要重点关注治理型管控模式的分类健全工作。虽然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方面的改革内容比较多，但根本上，治理型管控与传统管控的融合问题是国企健全治理机制面临的最突出矛盾，也是进一步深化改革需要解决的尤为重要的问题之一。

   国企集团的传统管控是以职能穿透管理为主，转变为现代企业制度管理后，强调资本纽带并依托股权董事实现依法治企。这无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问题。国企在推进治理型管控过程中，确有必要保留传统管控优势时，应考虑选择融合方式，即以治理型管控为主线，对于确需保留一些事项的传统管控要求的，仍可以保留穿透式管理。但在此过程中，国企需要将这些事项通过纳入公司章程的方式来达到合法化的要求。由此，国企应该形成一种“治理型+”的管控模式，从而解决实践中选择管控模式非此即彼的矛盾问题。

   国企分层分类顶层推进治理机制改革已经有很多优秀经验案例。比如，南方电网结合国企分层分类推进国企治理的要求，区分子公司与分公司、董事会与执行董事、党委与党支部等各级企业的实际情况，将各级企业分为六类主体模式，针对不同主体，统筹思考设计治理模式，从而实现全覆盖、适用性强的分类治理模式，达到了很好的效果。

   三是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需要持续健全党的领导融入公司治理工作，其关键是优化解决“党委前置研究讨论”重大经营事项的边界问题。边界大了，影响企业的决策效率；边界小了，影响党对企业的领导作用。由此，国企仍需要依据“四个是否”要求，在对重大标准深入考量基础上，结合企业实践进行差异化界定。

   结合实践，对于重大标准，我们总结了五条边界供大家参考：红线是涉及党的方针政策的事项；底线是涉及避免国企资产流失的事项；风险是涉及企业生存问题的事项；战略是涉及企业长期发展的事项；干部标准是涉及满足党管干部、党管人才的事项。

   有关党的领导融入公司治理的优秀经验，南方电网的做法同样值得借鉴：统筹区分党委决定和党委前置研究在不同类型治理主体的应用；创新性设计前置研究程序，采取制度审议统一把关相关事项、综合审议总体把关一类事项、一事一议重大关键事项，从而大大提升了党委前置研究的效率和效果。

5.弘扬企业家精神

   在弘扬企业家精神方面仍有很大改革空间，关键内容之一是探索健全党管干部与市场化机制相结合的模式。一方面，党管干部的基本要求不能变，仍需要坚持对国企干部的“二十字”标准要求，这一标准既是党管干部的经验总结，也符合市场化选人用人标准。另一方面，探索健全党管干部与市场化机制的结合模式。党管干部应该是画圈，党组织选择决定将符合干部标准的人员纳入选聘或聘任范围，市场化机制是在这个范围内以市场化的手段选用管理干部，即范围内人员可竞聘可招聘、干部业绩考核按市场化要求进行、干部退出与市场化考核结果挂钩等。由此，这种结合方式，既可以保障落实党管干部的要求，也可以发挥市场化机制优中选优、优胜劣汰的作用。

   上述国企深化改革的五个方面八个重点关注事项可能不是国企深化改革的全部内容，但一定是国企深化改革不可或缺的重点内容。回顾国企改革历史，改革促进了国企发展；展望国企改革未来，深化改革必将让国企取得更大的成就。■

（本文根据知本咨询执行董事、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博士研究生张利国在第九届杨杜论坛暨知本峰会上的演讲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