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周浩  陈功  尚路

【内容摘要】作为一种系统化、多元化、产业化的金融服务模式，产业链金融越来越受到企业的重视。如何运用产业链金融为产业注入资本活力，助力产业生态发展成为一个重要话题。本文借鉴和总结了国内外大型能源公司产业链金融实践，为我国产业链金融的发展助力。

【关键词】产业链金融  石化产业  产业生态发展

     产业链金融是金融机构以产业链的核心企业为依托，针对产业链的各个环节，进行横向及纵向延伸，将整个产业链看作一个整体，设计个性化、标准化的金融服务产品，为整个产业链上的企业提供综合解决方案的一种服务模式。产业链金融在我国仍处于新兴阶段，因此，借鉴国内外产业链金融发展经验，对促进我国产业生态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国内外石化产业链金融发展借鉴
     石化产业链作为经济命脉之一，有着产业链长、对手方众多、业务量大的特点，目前发展稳定，体量可观。石化行业本为重资产行业，盘活重资产是产业链金融可以涉足的极具挑战性和创造性的重大领域。同时石化产业链上存在众多依赖于核心企业的中小企业，开展产业链金融业务受众广泛，价值增长空间巨大。近年来，国内外石化行业涌现出许多产业链金融的成功实践案例，值得我们借鉴。

1. 融资类产品
（1）应收账款类为主的间接融资
     主要针对产业链上游供应商，以对核心企业的应收账款为基础而提供融资支持，能够解决上游中小企业的短期资金需求，有利于整个供应链的持续高效运作，也是应用最为广泛的产业链金融产品之一。中石油控股的昆仑银行为给中石油集团提供工程施工、物资供应等服务的上游供应商提供了“油企通”“商信通”“物采通”的融资服务。“油企通”是根据不同的交易环节，随着交易环节的变化逐步增加融资额的产品；“商信通”是为持有中石油商业承兑汇票的客户开发的融资支持产品；“物采通”是以借款人与中石油成员单位基于物资供应交易产生的应收账款债权质押担保的融资产品。俄罗斯国家石油公司（Rosneft）控股的俄罗斯地区发展银行，为其上游供应商提供不超过与俄罗斯国家石油签订合同金额70%的长达9个月的一次性应收账款信贷融资。卢克石油公司（Lukoil）为上游供应商提供产业链金融服务，为与卢克公司签订不低于3000万卢布供应合同、对卢克公司应收账款不低于500万卢布的供应商提供来自外部金融机构的低于市场融资利率的融资条件。
（2）应付账款类为主的间接融资
     仓储质押、预付账款、未来提货权融资产品是针对下游企业购买核心企业的存货、预付款项或提货权而提供的融资支持，主要作用在于缓解企业短期资金压力。其中，未来提货权融资又称保兑仓业务，下游中小企业不必一次性支付全额货款。昆仑银行为产业链上的企业提供石油商品融资服务，大型石油集团公司成员单位、第三方物流监管企业，对借款人合法拥有的存货或预付货款对应的商品进行监管，以商品价值作为还款保障提供的结构性短期融资业务，主要用于解决石化产品库存资金需求，客户主要围绕中石油的各类油气产品销售板块，融资金额不超过石油商品核定价值的70%。
（3）产业链企业生产性间接融资
     产业链企业生产性金融产品一般是指固定资产投资贷款、固定资产抵押贷款等向核心企业搭建的平台发出融资申请，核心企业及其控股或关联平台对其进行资质审核后发放贷款，借款企业用于弥补生产性资金需求。由于产业链的核心企业对其上下游的行业景气程度、生产经营情况掌握的信息较多，辅之大数据技术，便能够完成对企业生产性融资的相关风险控制，目前国内外产业链企业的生产性融资发展较为迅速。
     昆仑银行针对产业链中下游客户提供“促销贷”“商保贷”“燃气贷”“投融通”“租融通”等业务。“投融通”和“租融通”主要面向持有中石油或中石油合作伙伴的加油（气）站或油库股权的企业，“促销贷”面向采购中石油油气、化工产品的客户群体；“燃气贷”面向天然气中游管道运输及地下存储、下游城市燃气天然气、压缩天然气和液化天然气供应以及天然气管网项目建设、远洋运输、销售及配套建设等的融资。
2. 加油卡结算类产品
     几乎每家国际大型石油公司都拥有自己的加油卡。一种类型是与大型银行合作发行加油卡，如壳牌与花旗银行合作、英国石油公司（BP）与原通用电气（GE）资本零售银行Synchrony Financial 合作等；另一种类型是利用自身旗下控股商业银行发行加油卡，如俄罗斯国家石油公司、雪弗龙（Chevron）等。
     从加油卡的功能来看，除传统的加油站结算及其旗下便利店的购物结算外，几乎所有国际大型能源公司的加油卡都有透支贷款的功能。俄罗斯国家石油公司控股的俄罗斯地区发展银行发行的加油卡“燃料”能够给持有者提供在其加油站其他消费（如洗车、轮胎服务、道路救援、购买轮胎）的透支贷款。雪弗龙给个人和企业发行的加油卡，鼓励客户除加油相关业务外的旅游、餐饮等方面的支出，也鼓励通过加油卡积极存款，但均是与其他大型银行合作的产品；此外，雪弗龙拥有一家信用合作社（Chevron Federal Credit Union），发行普通的如Visa等信用卡，但是为雪弗龙的一些供应商、合作者、公司员工等享有特别会员制度。Phillips66 与花旗银行合作，推出了康菲冠名商品卡与商业信用卡。巴西石油公司（Petrobras）与巴西金融机构合作发行Visa卡，该卡除具有正常Visa卡所具备的所有功能外，还可以在其站点及零售店使用；此外，巴西石油公司还发行了可用于结算所有巴西境内航空产品及服务的航空卡。加拿大帝国石油公司（Imperial Oil）提供的一部分结算卡Highway card除可满足加油需求外，还可以用于餐饮、停车、便利店等服务。壳牌与花旗银行合作，在不同国家发行不同的卡类品种，存款余额增加可以享受加油时的额外折扣。
3. 延伸产业链的战略性投资
     以产业基金和股权基金为代表模式的投资类产品为进一步扩展产业链、实现产业链技术升级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雪弗龙成立了Chevron Technology Venture，服务于油气生产技术类、新能源类、化工材料类等中小企业各个发展阶段的股权投资。技术领域的投资包括新兴油气生产和挖掘技术、纳米技术、信息科技、互联网与工业结合；新能源领域的投资包括生物燃料、太阳能、风能、潮汐能等可再生能源技术；新材料领域的投资包括纳米、陶瓷、特殊化学品及涂层等。英国石油公司成立了BP Ventures，其投资的领域有新汽车技术、生物能源及低碳产品碳管理、能源及存储、数字转换技术等。BP Ventures对标的企业进行战略、市场、财务等长期管理，也成为投资企业的终端客户。通用电气资本（GE Capital）下属能源板块的投资领域包括项目投资和股权投资。投资主题包括传统能源的升级改造，生物质能、地热能、水力发电等在内的新能源领域，以及油气管道、存储、终端的基础设施建设领域等。沙特阿美石油公司下属投资公司SAEV（Saudi Aramco Energy Ventures）投资战略包括油气上游生产、下游炼化、化学生产的新兴技术型企业，也包括水务技术、能源增效技术、新能源投资领域等。
4. 衍生类业务
（1）咨询顾问
     部分国际能源巨头的金融控股平台为其产业链上下游企业提供咨询顾问业务。GE Capital 主要帮助能源类企业创新性运用租赁或贷款工具来管理企业资产；同时开发带有技术目标、操作目标、财务目标的技术管控平台来达到企业资产运用最优化。德国石油巨头意昂集团旗下基金（E. ON Fund）可以为能源公司的应付账款的坏账提供暂时性融资服务。壳牌旗下产业基金也可以为能源企业提供应付账款延迟付款的相关服务。
（2）绿色金融
     昆仑银行为中石油成员单位提供节能环保服务，以节能服务合同项下产生的应收账款作为质押，并以节能服务合同对应的结算资金作为第一还款来源，由昆仑银行为其提供节能环保项目建设的融资业务。英大国际信托通过信托计划产品认购其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发行的清洁能源私募股权基金产品的方式来支持清洁能源项目建设。
（3）区块链技术
     区块链是使用分布式记账的互联网数据库技术，其特点是去中心化、公开透明，让每个人均可参与数据库记录。区块链技术使用共享数据，自动实时更新，并可借助计算机算法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处理交易并结算，无需第三方认证。据IBM统计，区块链技术能够减少石化行业30%左右的交易成本，这对目前低油价时代的石油公司寻求低成本提供了一条新路径。
     在油品和天然气板块，区块链技术最广泛的应用是油品和天然气交易中追踪产品路径以及大幅降低交易成本两个方面。石油交易主要通过生产商、供应商、承包商、分包商、炼油商和零售商进行，引入区块链技术能使交易更加透明，同时稳定价格。2017年6月，BP、意大利石油巨头埃尼（ENI）与区块链平台BTL Group 开展了区块链技术嵌入式平台实验，成功追溯了欧洲天然气贸易交易。2018年1月，荷兰皇家壳牌旗下的壳牌国际贸易公司收购了位于伦敦的应用区块链公司，在区块链发展上迈出重要一步。2018年2月，在将一船原油送至买家中国化工集团公司手中前，区块链数字平台进行了三次实际测试，交易验证用时仅需25分钟，比平常所需时间减少了86%。2018年4月，英国石油公司成功对区块链进行6个月的交易试点，使用区块链技术能够省去石油贸易（特别是跨洲贸易）中所需的各种仓单、手续及文件，大幅降低了贸易交易成本。
     此外，区块链技术在能源资产价值评估方面也有很大的空间。国内的联盛新能源公司在推进以电站资产为基础的融资时，将区块链技术应用在为光伏电站提供可靠的基础数据服务和技术支撑上，为金融机构评估电站资产提供可靠的基础数据服务和技术支撑。据IBM统计，区块链技术在石化行业的应用还有资本项目、管道物流运输采购、市场营销、碳交易、合资设企、转移定价、加油（气）站加密货币等方面。由于化工产品种类繁多，企业众多，利用区块链技术可以打造化工产业集群，将离散的数据转化成同一种计算机语言，使得节点上的主体能够紧密合作。
    
对我国企业发展产业链金融的建议
     借鉴国内外石化产业链金融的实践经验，对中国企业发展产业链金融提出四点建议：
1. 梳理企业内外金融资源
     整合企业内外金融资源是前期必要准备工作，为日后发展产业链金融创造条件。企业必须识别产业链上的资金供给端主体（商业银行、小贷公司、信托、保理担保）、资金需求端主体（供应商、核心企业、销售商、消费者）、基础服务提供主体（行业组织、信息化服务商等），确认自身发展定位，同时研究产业链各主体的融资需求特点。例如，昆仑银行由于是产业链上最大核心企业的控股银行，所以采用的是针对上游、下游全产业的多种融资产品。
2. 明确产业链金融发展模式
     发展产业链金融必须有明确的模式规划做指引，搭建产业链金融体系，由内及外，逐步构建多层次、全方位的“N+1+N”产业链金融生态圈，形成产融结合、以融助产、以产助融，实现企业主业与金融业务的共同发展。上述石油产业的各大企业采取的是以融资产品为主的，以加油卡、基金投资等多种衍生业务为辅的产业链金融模式，极大程度地加强产业链内企业之间的关系紧密度和客户粘性。海尔集团在构建产业链金融时，将其拥有的客户群体和规模庞大的经销商数据与银行系统进行连接，成为银行授信的重要依据。海尔与银行合作，整合了银行的资金、业务以及技术的专业优势和海尔集团分销渠道网络、交易数据和物流业务等要素的雄厚积淀，通过产业金融平台的交易记录，将产业和金融通过互联网的方式集合在一起，开拓了针对经销的“货押模式”和“信用模式”两种互联网产业链金融模式。
3. 加大新技术应用
     将产业链金融建设落实到实务层面，除了制度的制定及业务流程、金融产品的设计之外，还要开发配套的信息系统。上述实践案例中，石化产业链金融实践无一不是采用最新的互联网技术，部分石化企业已采用最新的区块链技术。即使是石化产业之外的企业，也都依托于新技术建设发展产业链金融。成立于2007年的创捷公司从早年纯粹做企业的BPO外包，发展到现在以信息化技术为核心，基于互联网通过B2B电子商务手段将手机产业中的手机方案设计、集成商、供应商、加工厂、第三方物流等各个环节集成，使之互联互通，提供优质的产业链金融服务。海尔产业链金融后台可以即时查询到经销商的融资订单、费用，并且自动根据前台形成的数据计算各经销商的融资状况，为海尔和银行了解经销商的经营和融资趋势做了充足的数据支撑。新技术的应用有助于企业内信息共享与数据实时抓取，实现产品标准化、流程化运行，提高风险管理效率，逐步开展由“两头在内，一头在外”到“两头在外”的产业链金融业务。
4. 注重产业链金融的风险管理
     产业链金融虽然有诸多优势，但仍然是金融产品的一种，必定具有较高的风险。企业在尝试和发展产业链金融的过程中必须重视风险管理。成熟的产业链金融风控体系应该包括三个层次：数据层、实践层、技术层。完善的风险主数据管理使风控维度更完整全面，信息提取更高效，可避免人为因素干扰。基于IT系统的审批流程可进一步减少人为因素影响，提升审批效率。基于大数据分析的量化风险模型能帮助企业充分利用数据资产预测风险。目前主流的风控数据包含财务报表、工商注册、法律监控、物流/生产/运营数据、付款拖欠/账期等信息。■

作者单位 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