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平

美籍学者戴维·兰德斯、乔尔·莫克及威廉·鲍莫尔合著的《历史上的企业家精神》（姜井永译，中信出版社）一书，从追溯全球企业家精神演变历史的角度出发，以“跨时空、跨地域、跨文化”的宏观姿态，从古代美索不达米亚时期延伸到现代，遍布亚、非、拉、欧美等全球各区域，融合多种文化要素，系统、全面地向人们展示出“企业家”这一人类精英群体，以及“企业家精神”这一人类文明优秀成果，为人们开拓了一个崭新的研究领域。
本书主旨基于三个假设展开：首先，以企业家缺位为前提，论证人类社会发明的应用价值及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将远低于企业家参与的水平，阐明企业家精神的必要性；其次，以企业家充分参与为前提，认为企业家活动存在“两面性”，它既可以促使经济发展、文明进步、社会繁荣，但同时也会造成严重破坏，甚至给人类带来灾难；再次，以特定时期、地点、文化、制度为背景，认为企业家精神及企业家活动存在规律性，尤其在制度框架下表现出的创业活动。
本书有以下三个方面的特色。

一、贯穿古今，以历史为维度搭建企业家精神的时空联系
本书以广阔的人文思维去论证“企业家精神”，阐明其在漫长历史发展中对思想领域的巨大贡献。本书共19个章节，从全书的内容来看，第一章至第十七章构成主体部分，在历史演进的宏观框架下，筛选彼时世界范围内最具代表性的，拥有企业家群体的地区及国家，依次为：地中海东部沿岸-罗马、“新巴比伦”、中东地区、中世纪欧洲、荷兰共和国、大英帝国、德国、法国、美国及“帝制晚期以来的中国”等。从公元前1200年到20世纪中期、从古代到现代，科学地搭建了企业家精神的时空联系。从全书的结构来看，为读者提供了鲜明的“总-分-总”结构，在“导言：全球企业和工业表现：一个概述”部分，阐述了企业家、企业家精神的历史地位，以及对现实社会的意义与价值。在第一章至第十七章中，采取“分而论之”的形式，论述了不同历史时期、国家地域、文化背景、社会制度、宗教信仰下的企业家精神特质，以及彼此之间的关联性与异同点。在第十八章“企业家精神的‘有用知识’：历史的一些启示”中，再次整合了分散的研究，整理纷乱复杂的思绪，多元化地表达了企业家精神，有助于读者更好地理解。
全书最大的亮点在于采用历史维度的研究方法。国内外同类著作中常见的“统计方法”“经济原理”等，并不适合时空跨度如此之大的研究，正如该书作者所表达的那样，“实证检验中常用的标准处理方法，在这一研究领域可能并无用武之地”。事实上，试图建立经济与人文（或者称之为“历史逻辑”与“生产逻辑”）之间的关系，长期以来都是一个学术难题：一方面，它存在广泛而真实的研究资源，企业家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必然力量，但企业家精神的务实性又导致它表现出对利益的强烈追求，进而被排斥在文化、制度、宗教等体系之外；另一方面，人类发明创造的固然属性，并不以企业家或企业家精神的追求为发展目标，诸如中国古代发达的纺织、造纸、印刷等技术发明，并没有形成与之匹配的先进产业，由此表明人类发明创造的根本动力，与企业家所应达到的“精神层次”，存在明显的分割界限。全书从大历史的角度看企业家，给予现代人很多经验教训与启示。

二、放眼全球，以跨文化交际分析企业家精神的区域演变
文化，是表达人类历史发展内涵的重要形式，也是人类社会综合形态的差异性标准。因此，从大历史看企业家，“跨文化”是一个有效且必要的研究前提。书中细致入微地分析了企业家精神的各种形态，充分体现出作为一种“文化产物”的企业家精神，深受不同文化要素影响的特征。例如，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在建筑发明领域的先进性，与宗教建筑“神庙”有着深远渊源；古希腊与古罗马发达的交易体系，与城邦制度之间密不可分；而“债务意识”的形成，又可以追溯到西方古代社会地方权贵与中央王权之间的冲突——诸如此类的文化要素，对企业家精神的影响以及企业家行为的演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能细细地钻研过去每件历史大事，必能使我们更加关注未来”，书中引用波利比奥斯的这句名言，总结了跨文化交际背景下，分析企业家精神的区域演变的可行性。基于一个起点——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地区所创立的商业思想，到达一个终点——现代人类社会经济全球化的趋势格局，历史都能够给我们提供丰富的观察案例。而通过观察曾经辉煌的王朝与国度，文化给对企业家精神的影响也并非都是正面的，例如美索不达米亚的阿卡德王朝崇尚武力、新巴比伦时期“对奴隶的创造性役用”、殖民文化导致的战争掠夺等，大多是建立在并不先进的发明应用之上，却因“侵略性”的文化加速企业家成长，特殊文化下的“企业家精神”导致企业作恶的事例不胜枚举。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经济一度强盛，但因坚守“农耕文明”及其形成的传统文化，在清朝晚期陷入了空前的经济灾难，直至改革开放后中国企业家才以独立的“文化身份”出现。跨文化交际分析企业家精神的区域演变，能够反映出更宏观的企业家文化环境。或许可以认为，一定程度上，企业家精神就是国家精神、民族精神，这是全书研究的一个核心结论。

三、聚焦现代，归纳企业家精神进化规律
本书开篇指出，“在理解企业家精神时，历史的重要性不容低估”。全书通过庞大的篇幅，带领读者透过历史，洞察企业家精神无与伦比的创造力、修复力和塑造力。每一个时代都有光环围绕的企业家，时间沉淀下企业家精神，是历史留给现代的巨大财富——书中将其归纳为“有用知识”，主要包括企业家角色、企业家与经济增长的关系、不同企业家精神（生产性、创新性）的特征等——历史是交替演进的，从大历史的角度看企业家成长，最终目的是聚焦现代成果，基于鲜活的历史案例给予现代企业家启示和指导。如果身为企业家秉持着一成不变的思想、忽视世界是客观运动的事实，会沉浸于过往的优势而逐渐迷失自我。
除了案例之外，书中以“理论加实践”的方法，系统科学地归纳了企业家精神的进化规律，涉及科技主导（如英国工业革命与企业家精神）、理想主导（如德国创新体系与企业家精神）、利益主导（如日本侵略战争与企业家精神）等，丰富的理论涵盖经济、社会、宗教、制度等方面，为读者建立起企业家精神研究的多学科性框架。本书在每一章节中都突出特定时期、特定地区的企业家案例，以故事的形式娓娓道来，分析企业家精神的内在驱动力和外部障碍，以及从“企业家”自身角度形成的规律，深刻揭示了企业家精神在社会实践中的内涵，具有较高的可读性。■

作者单位 白城师范学院历史文化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