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春明 史建玲

 

     当前，很多企业正在积极谋划产业布局和科研布局，探寻“双链”（产业链和技术链）结合的规律。为帮助企业更系统、深入、规范地思考和实施这些工作，本文结合实践就产业创新发展模式进行研究。

     

     创新发展方式下的产业发展（产业创新发展），必须思考技术、产品以及二者的关系，但问题是，要如何思考才能深入下去，进而打开实践空间呢？

     技术发展、产品发展及其关系模式提升，是推动产业创新发展的三大力量，三者的有机整体是产业创新发展的内在逻辑或基本原理。

     技术发展有4种方式：持续使用已有创新技术（维持），不断创新已有技术（再创新），不断在其他技术领域实施创新（新增），全面推进技术发展（再创新并新增）；产品发展也有4种相似方式：持续经营现有产品（维持），不断升级已有产品（升级），不断进入其他产品领域（新增），全面推进产品发展（升级并新增）。4种技术发展方式与4种产品发展方式形成16种对应关系，可用“技术-产品”矩阵加以整体表达，如图1所示。

     在16种组合中，具实践意义的组合有11种（见图1中白色区域）。“企业研发出创新技术并开发出产品”是思考产业创新发展问题的逻辑起点，这11种模式都是在该起点下对产业后续发展所做的积极思考：

     1.不再创新，按传统方式发展：只经营现有技术产品（1-1）、将现有技术应用到多个领域，即技术同心圆型多元化发展（1-n）。

     2.通过现有技术的再创新驱动产业发展：通过再创新对现有技术不断升级，并以此不断升级现有产品（1+-1+）、进入其他产品领域（1+-n）、或二者共同进行（1+-n+），所谓二者共同进行是既进入其他产品领域又升级现有产品。

     3.通过增加其他创新技术驱动产业发展：在新的技术领域进行创新，并以此不断升级现有产品（n-1+）、进入其他产品领域（n-n）、或二者共同进行（n-n+）。

     4.通过创新技术的新增和再创新共同驱动产业发展：既新增创新技术又升级现有技术，并以此不断升级现有产品（n+-1+）、进入其他产品领域（n+-n）、或者二者共同进行（n+-n+）。

     在“技术-产品”矩阵中，11种产业创新发展模式向右上方依次高级化，其中“1-1”最低级，“n+-n+”最高级。11种产业创新发展模式各有各的适用条件，在不考虑市场竞争和企业自身情况的条件下，仅从技术和产品的内在属性分析，影响模式选择的因素主要有六个：①未来该项技术进一步发展的速度（技术发展速度）；②未来该项技术进一步应用的范围（技术应用范围）；③该项技术对提升技术布局的贡献（技术布局可提升性）；④该产品的生命周期；⑤未来该产品还将进一步涉及的技术领域（产品涉及技术领域）；⑥该产品成为业务模式构造成分的可能性（业务模式可构性）。企业应根据技术和产品的内在属性、竞争特点和自身情况进行模式选择，包括向低级模式退守、向高级模式提升和在现有模式上改进（类似于传统发展模式中的收缩战略、扩张战略和维持战略）。

 

 

     

     T++——在现有产品和新增产品中不断注入升级技术和新增技术，是创新发展方式下产业发展的基本思维。“技术-产品”矩阵中，11种发展模式都贯穿着T++的逻辑，且从“1-1”到“n+-n+”，T++的强度不断增加。

     创新投入巨大，需要更长的回收期才能维持正常循环（否则专利保护期不至于需要15年至20年）。回收期也是风险暴露期，回收期越长风险越大。专利保护的是技术成果本身，阻止不了以下情况：在同类技术上出现更先进的技术成果；在产业不同痛点上出现其他技术领域的创新竞争者。在当前的技术发展环境下，技术发展速度不仅在加快，而且产业间也在快速交叉融合，任何产业都可能成为多类技术的靶子，所以出现上述情况的概率非常高。因此，不仅是“举公司之力”搞突击式的创新不行，而且在单一技术上持续创新、甚至在多项现有技术上持续创新都会有很大风险。换句话说，在创新发展方式下，经营的积累性在下降，现有技术成果无论多强大，也不能保证明天的安全，唯有T++才是生路。

     T++中，T表示技术（Technology），连续使用两个加号意在强调：在产业创新发展方式下，创新不是一次性、阵发性行动，而是过程性、连续性行为。当然，也可同时理解为技术的再创新和新增，或者使用创新技术升级和新增产品。之所以表达成指数形式，则是为了进一步强调创新的内涵在于能级上的不断提升：在再创新和增加技术的同时，形成更强大的技术布局；在升级和增加产品的同时，形成更强大的业务（商业）模式。从而，在创新发展上越走越新、越走越快、越走越宽。“n+-n+”是T++逐渐增强的最终结果，因此也将成为很多企业的目标发展模式。

     

     T++的强度不仅差异在不同的模式上，还差异在创新发展速度上。高强度创新的前提是“快创新”，否则，在应有的创新发展周期内，无法保持在高级发展模式上，即便是“1+-1+”这种不是很高级的模式，也会因创新速度慢而跌为“1-1”模式。

     当前，创新发展模式发生了根本变化，以前是“慢创新”，现在需要“快创新”。现在，创新发展经常处于“等米下锅”状态，以手机行业为例，苹果公司一年一代产品，其他拼凑式创新或微创新公司甚至以几个月的速度推出新品。创新发展模式变化是全球性挑战，微软创新能力很强，但近几年在平板电脑和手机等互联网终端产品上的表现却很差。原因何在？他们不是没有创新能力，而是没有“快创新”能力，根本上是不适应或未形成“快创新”模式。特别需指出，我国很多企业虽然正在积极向创新发展的道路上走，但眼下仍是努力在“慢创新”的老路上，还在学IBM和GE。

     技术创新本身有其内在工作规律，很难快得了，必须提前谋划、提前布局、提前投入，才能在现实结果上表现为“快创新”。做产品时，在产业创新发展模式理论框架指导下的“连续几问”是必要的：该产品涉及哪些存在较大创新机会的技术？公司是否准备在这些技术上进行持续创新？这些新增技术对整体技术布局有何意义？该产品对形成更高级业务模式有何贡献？进而形成创新发展模式与体系的具体规划。如果是别人的创新成果出来了，或者受到竞争威胁了，才去立项攻关，那就晚了。创新发展必须是主动实施的过程。

     当代产业创新发展，T++是基本思维，“快创新”是基本特征。不讲创新发展模式，不具备T++思维和“快创新”能力，是当前企业发展科技产业的最大问题。

     

　　1.“多线结合型”产业创新发展模式

     国际上的优秀企业大多走的是“多线结合型”产业创新发展模式。如苹果公司不仅在软件技术上有多类创新技术，而且在核心硬件上也是如此，目前已有自主研发的应用芯片（AP），而且还将自行设计开发显示芯片（GPU）和基带芯片(BP)；在产品方面，涉及多种类型，据说还要推出无人驾驶汽车等；更重要的是它的每类技术都与多类产品进行结合，或者说每类产品都用到了其创新的多类技术。这是一种“多线结合型”的做法，属于“n+-n+”模式，见图2（a）。我国有条件的综合类科研院所和大型集团公司，应将该模式作为产业创新发展的目标模式。

     如果所在行业涉及多类快速发展的技术，并且技术应用范围较广，那么需要采取这类发展模式。但是作为最高级的产业发展模式，很容易在体系上做得非常松散：虽然有多条技术线和产品线，但各自相互独立，每条技术线只与很少、甚至是一条产品线结合；而且技术没布局，产业没模式，见图2（b）。一旦如此，虽形式上为最高级发展模式，但产业体系的内在质量很低，相当于多个单线结合体的简单相加，很容易被其他发展模式、甚至是“1+-1+”模式打败。

　　2.“单线结合型”产业创新发展模式

     在创新发展上，一条技术线只与一条产品线发生产研结合关系，并通过技术升级（1代、2代技术等），不断升级现有产品（1代、2代产品等）。这种“单线结合型”的实践做法属于“1+-1+”模式。

     “1+-1+”模式是我国多数企业很想采取的一类做法，但实际问题是：由于产研循环体系尚未有效建立等原因，技术创新和产品升级速度很慢、甚至根本没有，结果多数退化成了其他模式，“1+-1+”模式只成了设想。

     如果所在行业技术发展速度较慢，不可能一年一创新，那么就根本不适合使用这种模式，因为即便做到位也还会在很长的时间内仍表现为低级的“1-1”模式——只能靠常规发展方式，靠深度经营。此外，从具体实践情况看，我国很多采取“1+-1+”模式的企业，其实际创新发展体系非常简单，只有一条技术线和一条产品线，所谓“技术单一、产品单一”。一些综合性研究院所和大型集团公司，虽有多条技术线和产品线，但多是一一对应关系，根本上仍属“单线结合型”产业创新发展模式,亟需不断增加技术和产品，并向“多线结合模式”上发展。

     3.“单对多型”产业创新发展模式

     2015年，中航工业集团宣布将全面进军石墨烯产业，其设想是：成立中航石墨烯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由该公司输出技术成果，然后由陆续成立的子公司进行产业化发展，从而打造石墨烯产业集群。从原始创新技术看，这类在某单一技术线上不断创新，从而不断发展出多条产品线并持续升级已有产品的“单对多型”做法，比较接近传统上所说的“技术同心圆型多元化”,属于“1+-n+”模式。

     如果技术处于快速进步期，且现有技术的应用范围很广，则走“1+-n+”模式在一定阶段内可能是较好的选择。一些经济实力雄厚的企业，在转方式的过程中，一旦对某个重大领域有所涉猎时，极易想到这种“产业似乎无极、管理非常简省”的发展模式。但其风险在于常面临“技术供给不足”问题：由于要求同时响应多个产业的升级需要，其产研结合相较于单线结合要复杂太多，所以经常导致已有产品很难得到及时升级，很容易就走成相对低级的“1+-n”甚至“1-n”模式,很可能被专业公司各个击破，反而败给走“1+-1+”模式的企业。

     4.“多对单型”产业创新发展模式

     实践中，一些综合性科研院所和集团公司，设想并尝试利用自身的多专业技术，源源不断地将多类技术成果运用到一个战略性产业上，以支撑产业公司以创新方式持续发展。如某研究院集中液压、低温、电控等多专业研发力量，重点发展一类特种新能源车辆。这种多技术线对单一产品线的做法，具体看包括两种不同的产业创新发展模式：“n+-1+”和“n-1+”，二者的主要区别在于增加新技术线的同时原有技术是否有升级。现实中，采取“多对单型”做法的企业，大多是想以“n+-1+”为目标模式。

     如果某类产业涉及多项技术（分属不同原始创新技术家族），且各技术本身存在进一步应用创新空间，那么“n+-1+”模式是个别发展阶段的可选模式之一。比如，当前很多如手机一类的电子终端产品，正是依靠多项技术的创新叠加从而实现产品的不断升级换代。虽然该模式在产品技术竞争力上有比较突出的优势，但在实践运用中，其风险也是比较大且相对隐蔽的，往往是走过了几个阶段之后才能发觉。最大风险是“技术需求不足”，这会导致增加的技术不仅后续升级缓慢，而且对产品实际竞争力贡献不大。该风险发生后，虽然从模式类型上仍继续表现为“n+-1+”或“n-1+”模式，但从发展质量和实际市场效果看，实与“1+-1+”模式无异。当年，微软在PC操作系统中加入即时通讯技术MSN，由于该技术并非微软产品中的主导技术，缺乏来自市场的直接检验，发展压力自然也相对较小，所以在技术进步和服务更新上显得若无其事，从而成就了腾讯的QQ。对于当时的腾讯而言，即时通讯技术和相应的产品是全部希望所在，必然全力以赴，加之该技术作为独立产品的生命，直接经受着市场的考验，所以对此项技术会有更多、更严苛的要求，创新发展因此动力更大、痛点更准。■

作者单位 上海复斯管理咨询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