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鹏军
内容摘要:脆弱性企业越来越难适应当前飞速变化的商业环境，企业脆弱性问题对企业的生存发展日益重要。本文分析了企业反脆弱的内在逻辑,指出我国企业存在的脆弱性问题,启发我国企业进行脆弱性检视,并构建企业自身反脆弱机能。
关键词：企业反脆弱机能 企业脆弱性检视 业务僵化 智能化组织
最近几年，随着我国经济增速放缓、三期叠加等因素，商业世界的高不确定性、高波动性和风险倍增，使我国企业越来越多出现了生存问题，从去年开始，有越来越多大中型企业破产（停产）的消息见诸媒体，庄吉集团、龙达集团、红剑集团、兰雁集团，曾经的500强企业、行业（地区）龙头企业，频频传出破产重组的消息；纺织、钢铁、建筑、代工、出口等行业更是整体性不景气，企业脆弱问题集中爆发。
这些企业的倒下，固然与行业整体低迷、国家经济转型有关，但又一次昭示：大和强都不能确保企业长久，与强相伴随的是另一个属性：脆弱。强而脆弱的企业，在遇到外部风险时，同样自保乏力、不堪一击。强而脆弱固然能风光一时，要想长久，还只有同时在强和不脆弱两方面都做好才行。
一、企业反脆弱的内在逻辑
塔勒布认为，反脆弱不应在加强预测性上下功夫，即使增加再多知识，获取再多信息，也终有未知风险；他认为，真正有效应对脆弱的方法是建立、形成反脆弱机能，这样才能确保像有机生命一样与环境进化，保持活力，不断成长。对于企业而言，做再好的风险防御体系，也终归会挂一漏万，遗漏了小概率事件的防御；而这些以前认为的破坏性小、发生概率小的事件却往往给企业造成致命打击；企业只有增强反脆弱机能，才能有效应对外部不确定性，保持不断进化，实现企业的长久生存。
二、我国企业脆弱性问题更为突出
对于我国企业，脆弱性问题尤其突出，这是由于当前我国正处于改革深化、经济转型过程中，环境发生巨大改变的原因。
1.唯快不破发展模式不再适用
过去二、三十年，大多数中国企业的成长模式可以归结为唯快不破、野蛮生长。在国家GDP维持两位数增长的同时，很多龙头企业的增速超乎寻常，高速增长掩盖了企业经营、管理中的诸多问题，企业风险也得以化解。但最近几年中国进入了低速增长期，以往两位数的增速降到个位数，而多数行业的增长也有所减缓或陷入停顿，在这种背景下，企业生存发展问题会暴露得更充分，企业脆弱性大增。
2.复杂系统的高波动性、高不确定性
造成企业脆弱性增加的另一个因素是企业所处环境的高度复杂，以及复杂环境带来的高波动性、高不确定性。我国正处于改革和市场经济体制深化的阶段，货币政策、财政政策、产业政策充满变数和未知因素；社会各方力量博弈，顶层建筑的完善以及具体政策的出台，都会因为很多细小因素而变化，这些变化对企业的影响往往是巨大和深远的。
同时，发达国家的经济政策、能源和大宗商品价格波动，都会引起中国市场的连锁反应，进而影响企业的稳定与发展。另外，如地区不安定因素、宗教信仰、反恐事件等都会直接或间接影响出口、投资和收益，进而影响企业生存。企业所处环境的高波动性、高不确定性使企业的脆弱敞口无限放大。
3.科技的指数化发展
科技的高速发展为企业提供更多便利、高效的同时，也把企业脆弱性问题推向了新阶段。科技的指数化发展使得行业周期大大缩短，以往一个行业从诞生到成长、成熟、消退，往往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时间，现在，则会缩短到十几年、几年甚至更短。同时，科技也拉开了先进企业与落后企业的差距，那些掌握了先进技术的企业，具有更强的竞争力，更容易将落后企业“歼灭”。科技的加速发展，使得相当多的企业脆弱性猛增。
4.商业模式创新和冲击
在商业模式创新带来的冲击下，QQ聚拢5亿用户用了十几年时间，而微信只用3.5年；携程、淘宝、京东用了十几年才形成对传统零售业的优势，而滴滴打车、Uber、airbnb则只需3年就形成了颠覆传统行业的优势。未来，C2M、大数据、云计算、补贴经济、共享经济、社群经济将进一步发力，那些商业模式落后的企业无疑会出现更多的脆弱问题。
三、企业脆弱性检视
既然脆弱问题涉及到企业的生死存亡以及未来发展，则企业应该对自身的脆弱性问题有清醒认知并做好防范。根据塔勒布的脆弱性检测方案，可以得出与此相对应的企业脆弱检测方案：
1.企业是否还能拥抱变化、波动和不确定性
企业的愿景、使命是否与时俱进并具有对多数员工的感召力；企业的经营、管理理念跟得上时代，接受了新变化；管理层，特别是高管团队是否乐意改善而非盲目乐观、自以为是、固步自封；企业是否欢迎创新、变革和新事物。
2.业务是否为凸性，具有多选择权
资源投入回报是否成比例，是否能良性发展；是否处于投入无止境而产出已封顶的阶段；业务收益呈现中间状态（即，风险和收益均居中，而非风险最小+有潜在大收益组合）；没有更多选择权，只能被动应对市场竞争；产品、服务是否已落后客户需求并迟迟不能改进；能否有效开发新的具有凸性的产品、业务。
3.是否僵化
公司战略、重大决策能否有效下达、贯彻；组织模式是否足够先进、灵活并具有成长性；组织内是否存在山头主义、诸侯割据；沟通机制是否畅通；分配体系是否合理；是否具有优胜劣汰机制；员工是否具有成长空间；企业文化是否适宜。
如果经过检视，企业在上述多个评定中结果为负，那么企业很可能已经蕴藏着较大风险，处于脆弱边缘；即使由于风险尚未爆发等原因，企业暂时免于冲击，那在未来发展中，企业也会错失机遇，变得平庸或走向衰败。
四、企业反脆弱机能构建
在构建企业反脆弱机能之前，先学习优秀企业的反脆弱实践。
1.优秀企业反脆弱实践
华为对于外部的不确定性、风险深具危机意识，任正非反复讲危机和冬天；海尔的张瑞敏也同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正是这些对企业风险和脆弱性的担忧、反思使这些优秀企业具备了良好的反脆弱基因。
其次，这些优秀企业都在业务布局中很好地平衡了风险和收益，打实基础业务根基的同时，根据市场变化和新趋势，不断开发具有更好收益的新业务。
再次，他们都主动引领变革，破除企业自身僵化：华为从事业部制到矩阵制，引入IPD，不断进行组织优化；海尔也不断进行尝试，从事业部进化到企业平台化、员工创客化的新阶段。另外，它们建立了多种反僵化机制，敢于打破利益分配格局，让企业充满流动性，让奋斗者和创业者受益。
正是由于这些企业不断加强自身活力和反脆弱机能，它们才在外部环境不断变化中保持了优势，走在了时代前沿，并能引领变革，成为全球性卓越企业。
2.企业反脆弱机能
构建企业反脆弱机能是使企业像有机体一样，具备对外部不确定性、波动性的自发良性反馈机制，根除企业自身僵化，进而从中受益的能力。
(1)理念层面：拥抱变化，拥抱不确定性
塔勒布认为，验证你是否活着的最好方法，就是看你是否喜欢变化。为企业建立反脆弱机能的重要一点就是在企业里要树立“拥抱变化，拥抱不确定性”的观念、氛围，不要限制反脆弱性：剥夺了系统的压力或重要的压力源不一定是好事，甚至可能是非常有害的。不要认为随机性是有风险的，不要认为消除了随机性，就可以消除风险。人为消除风险会变得稳定但很脆弱；自然随机性经得起大的冲击，但也必须承担每天的波动性；对于那些不能拥抱变化和不确定性的员工（高管）要及时引导。
(2)打造凸性业务
首先，保持业务空间是企业反脆弱的重要机能，企业具有多重选择时，才能更好地降低风险。这也是避免主观判断风险带来损失的最好方式。
其次，杠铃策略是指让好处（即便是小概率事件）远远多于损失；混合高风险和高度保守行动的方法明显优于简单的中等风险。在具有典型反脆弱能力的投资家巴菲特的投资生涯中，我们能看到杠铃策略的影子：巴菲特的多数投资安全性很高、回报率中等，但他的少部分投资却实现了巨大回报，这也是他能长盛不衰、纵横几十年不倒的原因。
最后，使业务的投入获得远远大于产出，打造企业的核心能力，企业应该找到自己的业务凸性所在。在运营的价值创造能力的投入上，很多互联网公司能通过大数据分析，大大降低运营成本，获得超额收益；在客户群体挖掘与经营获得长期回报方面，很多台湾企业能够做到精准、有效，通过提供多种附加价值，获得客户的长期追随。这些业务凸性能力的构建赋予了企业更高的反脆弱机能。
(3)打造分布式、智能化组织
塔勒布研究发现：个体越容易死亡，整体越高效、长久，越具有反脆弱性。从企业组织的演化来看，从直线职能制到事业部制、矩阵制、小组制、网络化等组织演化，恰恰是遵循了经营单元越来越分散、权力越来越分化这一规律。当前，企业应该根据自己的行业特性、业务特性积极推进组织变革，向灵活性、分布式、智能化方向迈进。
(4)接受冗余，允许犯错
塔勒布认为，容忍一定程度的冗余也是提高反脆弱性的方法；相反，过于优化的做法尽管在大多数时期能够降低成本，而一旦极端事件爆发，却可能遭遇较大的损失；并且，犯错是使企业具备更好应对不确定性的必要机能。
马化腾在提到腾讯发展时说：“在面对创新的问题上，要允许适度的浪费。也就是在资源许可的前提下，即使有一两个团队同时研发一款产品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你认为这个项目是战略上必须做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微信的成功，但其实在腾讯内部，先后有几个团队都在同时研发类似的软件，每个团队的设计理念和实现方式都不一样，最后微信受到了更多用户的青睐。能说这是资源浪费吗？没有竞争就意味着创新的死亡。即使最后有的团队在竞争中失败，但它依然是激发成功者灵感的源泉，可以把它理解为内部试错。并非所有的系统冗余都是浪费，不尝试失败就没有成功，不创造各种可能性就难以获得现实性。”这恐怕就是对创新和企业鼓励冗余、犯错的最好诠释。
（5）反僵化
塔勒布认为，稳定不利于经济的发展。由于缺乏挫折的磨练，企业在长期的稳定繁荣中变得非常脆弱，隐藏的脆弱在平静的表面下暗暗聚集，拖延危机并非良策。而淘汰机制有助于事物反脆弱机能的增强。同时，建立组织内部良性的流动机制、合理的分配机制也是使企业避免僵化的有效手段。
（6）为未来投资
当前，越来越多的企业推行孵化机制，鼓励、推动员工内部创业，这既能有效激发员工积极性，又能通过内部新企业的打造，赢得更多的潜在机遇。符合反脆弱原理：损失有限、收益无限；内部风险分散化，企业整体更稳定，为未来投资显然是那些具备实力的企业应对风险、提高生存发展能力的重要举措。■
主要参考文献
[1]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 反脆弱[M].中信出版社出版,2014.
[2] 马化腾.创建生物型组织，让企业组织自我进化.
作者单位 和君咨询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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