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明霏

 

 

　　发达国家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基本完成工业化并开始进入后工业化时期，产业结构也随之发生明显变化，呈现由“工业型经济”向“服务型经济”转型的趋势。服务业在发达国家国民经济中的产值比重和就业均呈上升趋势，服务业开始迅速崛起，成为支撑经济增长和吸收就业的主要力量。正是由于发达国家产业结构不断向服务业转型，有学者才把20世纪70年代以后的资本主义社会称之为“后工业社会”或“服务经济”社会。

　　随着20世纪70年代后新的信息技术革命在发达国家的迅猛发展，产业结构的演变已经不仅表现在服务业比重的持续上升上，而且表现在服务业内部结构的演变上，呈现出由“传统型服务经济”向“知识密集型服务经济”转型的趋势。交通运输业、仓储业及餐饮业等传统服务行业占服务业比重持续下降，信息服务业、研发及咨询服务业、金融和保险服务业等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比重不断上升，反映了服务业内部结构不断向高级化、知识化演进的趋势。

　　

　　随着知识经济的兴起和信息技术革命的不断深入，产业结构升级和产业结构优化调整已成为世界范围内经济发展的核心内容。而在经济信息化和知识化的背景下，服务业内部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以知识和信息技术为基础的知识密集型服务业快速发展，成为知识经济的重要标志和现代经济增长的重要支撑。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形成是在经济不断服务化、信息化、知识化的背景下科学技术进步、社会分工深化和产业结构升级演变的必然结果，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内在要求。

　　1.技术进步

　　技术是最活跃的生产力，技术进步是引起社会生产力巨大发展并推动生产关系变革的物质条件，是推动社会和经济发展的强大动力。20世纪80年代以来，以微电子学知识的广泛应用与计算机网络向社会各角落的渗透为标志，形成了波及全球的“信息革命”和“知识革命”。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加快了产业结构向服务业和知识化的转型，是知识密集型服务业形成和发展的根本推动力。

　　从表面上来看，信息技术的发展直接改变了生产的技术结构和产业的技术基础，不仅使一些新兴服务业不断形成和发展，而且也加速了生产方式和管理方式的信息化改造，促进了产业部门的分工，从而加速了产业结构的服务化和知识化转变。从深层次来看，技术进步促进产业结构升级调整的机理主要在于它导致了不同服务业部门生产率增长的差异。服务业内部各部门由于本身经济特点不同，创造、吸收和采用新技术的能力也各不相同，由此造成服务业内部各行业间的生产效益和扩张速度的不同。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作为服务业中技术进步最快的部门，吸收和利用新技术的能力更强，其劳动生产率上升的速度要远快于其他传统服务行业，即使在投入较少的人力即就业比重相对较低的情况下，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生产效益的提高也十分明显。这种生产率差异的存在引起了生产要素在不同产业部门间的转移和流动，从而推动着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

　　此外，技术进步促进了新的知识密集型服务行业的形成。随着以微电子和电子计算机技术、通信和网络技术、软件和系统集成为代表的信息技术快速发展，以及新产品、新技术、新材料和新工艺的不断发明和利用，扩大了社会分工的范围，产生了生产活动的新领域，形成了原来没有的新服务部门。信息技术的每一次突破，都会带动一批新服务行业的出现，例如建立在互联网基础上的现代信息咨询服务业以及与各种通信器材和网络设备相关的计算机软硬件服务等。

　　2.分工深化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人类物质文化生活需求层次的不断提高，必然要从浅层次的低级分工演变为人类共有的知识要素的高度专业化分工。当劳动分工演化到鲜明的职业性分工以后，劳动者受教育的程度普遍提高，简单劳动和复杂劳动的差别逐步缩小，最后将发展为某种专业化知识的分工。生产规模的扩大和专业化分工的加深，使得制造业生产成本降低，生产效率不断提高，由于分工的不断细化和交易环节的增多，大量的新生知识伴随着分工产生，生产的关联程度不断提高，推动了人力资源部门和知识生产部门的发展。知识要素和高素质的人力资源进入生产过程，使生产过程变得越来越专业化，越来越多提供中间服务的知识密集型服务部门从实物生产部门中分离和独立出来，成为提供社会化服务的部门。与此同时，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作为把专业化的人力资源和知识要素引入到商品生产部门的载体，通过提供更专业化、更有效率的中间服务可以提高交易活动的效率，降低交易成本，促进了分工的进一步深化和生产专业化程度的不断提高，并通过知识溢出效应提高制造业企业的创新能力和生产力水平，从而提高整个社会生产资源的配置效率。因此，产业间分工的不断深化不仅加快了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发展壮大，而且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发展又会进一步促进产业间分工的深化，使服务业尤其是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联系更为紧密，表现出一种相互依赖、相互促进、融合发展的趋势。

　　3.产业结构升级

　　产业结构的升级包括了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两个层次的含义。其中产业结构高级化主要表现为传统产业的高新技术改造和采用先进技术的新兴产业在数量和比重上的增加，在微观上表现为产品形态和工艺形态的高级化，在宏观上表现为知识和技术密集型产业取代劳动密集型产业和资源密集型产业，新兴产业取代传统产业。产业结构合理化主要表现为不同产业之间协调能力强、关联水平较高，产业之间具有相互转换能力和互补关系，从而实现各种经济要素在不同产业之间的合理配置。每一次产业结构的升级都是劳动力资源、资产设备、中间要素以及技术和知识等要素在产业部门之间的配置不断优化的过程，都是生产力向前发展的结果。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形成与发展是科学技术进步和社会分工深化的必然结果，也是产业结构不断演变升级的必然结果。

　　首先，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形成与发展是产业结构不断高级化的内在要求。随着信息技术的不断发展，大量以信息和知识为基础的新兴产业不断崛起，计算机技术、网络技术、微电子光电技术、光纤和卫星通信以及多媒体技术的不断进步，使得以信息生产、获取、存储、传输、处理在经济活动中普遍应用，大量以信息服务为内容的信息产业迅速崛起，在产业技术结构高度不断提升、知识产业迅速成长的基础上实现了产业结构的知识化演变。

　　其次，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形成与发展也是产业关联水平不断提高、产业结构不断合理化的内在要求。在工业经济时代，产业关联程度主要取决于社会分工程度的深化。随着分工程度的不断加深，生产迂回的路径也越长，中间产品的交易规模就越大，经济系统的组织与控制的复杂程度也随之增加，这有可能导致经济系统的运行效率下降。然而在知识经济时代，信息与网络技术的发展使产业环境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生产的中间环节作为网络的节点，形成了分布式结构，具有很强的自我组织能力，使得产业关联有了新的内涵：首先是信息、服务等无形产品的产业间交易规模不断扩大，而有形产品交易规模的扩大也主要是由于信息、服务等无形产品交易规模的扩大所引起的；其次是信息技术的发展使生产与消费的联系更加紧密，大幅度降低了中间环节的物耗成本，实现了低成本的扩张，消除了在工业经济条件下的时空距离成本；第三是服务业作为网络控制性活动使得以信息生产、处理、储存和传递为基础的产业关联程度不断深化。在信息化的发展过程中，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作为服务业中知识化、信息化程度最高的部门，会带动其他产业信息化的发展并提高与其他产业的技术关联水平。

　　

　　发达国家进入后工业社会后，由于制造业产业链价值重心的转移，传统制造业企业不得不为寻求新的价值增值源泉而开始关注价值链的其他环节，并将部分资源要素由传统的加工制造环节向产业链的高增值环节转移和配置，越来越多的制造业企业开始通过增强服务尤其是知识密集型服务的投入来增加其核心产品的价值。

　　Guervieri和Meliciani（2005）利用投入产出数据计算了20世纪70年代中期到20世纪90年代早期英国、德国、法国、丹麦、美国、日本这六个知识密集型服务业发展程度较高的发达国家中的信息服务业、金融服务业和商务服务业这三类典型知识密集型服务行业的投入产出状况。

　　可见，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作为把日益专业化的知识要素和高素质的劳动力引入到商品生产部门的载体，通过提供更专业化、更有效率的中间服务促进了分工的进一步深化，提高了生产的专业化程度，提升了交易活动的效率；知识密集型服务业在提供知识产品或知识服务这种高级生产要素时还可以利用高新技术改造传统产业，促进制造业实现产业升级、管理升级、技术升级，使制造业的创业成本、市场开拓成本和规模提升成本大大降低，是带动制造业实现结构优化升级的重要手段。知识密集型服务业带动制造业结构升级的路径和机理可以概括为以下三点：

　　首先，知识密集型服务业提高了交易活动的效率，降低了交易成本，促进了制造业企业专业化程度的提高和分工的进一步深化。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作为产业链之间的润滑剂，降低了制造业企业内外部不同环节间的交易成本，加深了产业链一体化的程度。制造业企业通过购买更专业化的知识密集型中间服务，可以集中自身有限的资源于生产过程中的关键环节，从而增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提高交易活动的效率。

　　其次，知识密集型服务业能够促进制造业企业的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提高劳动生产率和产品附加值，增强制造业产品的竞争力。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以知识要素和高素质的劳动力作为主要投入。制造业企业通过购买和使用知识密集型服务，可以把这种专业化的人力资源和知识要素引入到自身的生产部门中。通过使用如管理咨询、研究与开发服务以及其他技术服务等各类专业服务，可以改善和解决制造业企业管理水平低下、技术创新能力不足的问题，能够改善产品的结构和质量，提高产品科技含量，从而提高制造业企业的产品附加值和劳动生产率，增强产品的竞争力。

　　另外，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为制造业提供高级生产要素，是制造业实现产业升级的重要保障。实践表明，在经济发展的起飞阶段，主要靠大量的要素投入实现经济增长，但当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这种粗放型的增长模式往往与较低的创新能力和管理水平并存，受到资源、市场、需求等因素的制约而变得难以为继。要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必须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大力发展集约型经济，提高企业的技术水平和自主创新能力。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以知识要素和高素质的劳动力作为主要的投入品，对自然资源的依赖程度相对较小，可以有效地提高制造企业的生产效率和产品的科技含量，是制造业实现产业升级的重要保障。

　　

　　长期以来，我国承接了大量位于产业链低端的生产、加工和制造环节，逐渐形成了以对资源高度依赖和外向型为特征的经济结构，使经济发展陷入了以高投入、高消耗和高污染为特征的粗放型恶性循环中。这种经济发展方式尽管支撑了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高速经济增长，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暴露出来的问题也日趋明显，环境污染、资源枯竭等已成为制约我国未来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我国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已经势在必行。这意味着经济发展的方式要由不可持续性向可持续性转变；由主要依靠投资、出口拉动向依靠消费、投资、出口协调拉动转变；由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由结构失衡型向结构均衡型转变；由第二产业带动向三大产业协调发展转变；由“高碳经济”向“低碳经济”转变。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作为服务业中知识和技术含量最高的部门，是典型的“低碳”行业，具有低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和高产业带动力的特点。在知识成为经济和社会发展重要资源的今天，知识、技术、信息在经济增长中的贡献越来越大，越来越成为主要的增长要素。

　　罗默和卢卡斯等人提出的新增长理论将技术进步作为内生增长的来源，强调经济增长是经济体系内部力量作用的结果，认为知识外溢、人力资源、研究开发、递增收益等因素对经济增长有很大的贡献。而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作为知识创造和知识扩散的驱动者，承担了基础性知识生产和重新配置的双重功能，增进了国家创新体系内其他创新主体的联系，尤其是制造业企业与知识源之间的联系，构筑起了客户企业内部和外部知识之间的桥梁，加速了知识在不同机构之间的流速，实现了产业间知识的交流与互动，而这种互动创新有助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产业竞争力的提升，减少了资源消耗性要素的投入，促进了地区和国家以知识为核心的可持续经济增长。因此，发展知识密集型服务业已成为向“低碳经济”为核心的“绿色增长”模式转变的必然选择, 对于我国实现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推进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主要参考文献

[1] 程大中. 服务经济的兴起与中国的战略选择[M]. 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2010.

[2] 李勇坚、夏杰长. 我国服务经济的演化与判断——基于相关国际经验的分析[J].财贸经济，2009(11).

[3] 钱纳里、塞尔奎因. 发展的形式1950—1970（中译本）[M]. 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1988.

[4] Daniels, P. 2004. Reflections on the “old” economy, “new” economy, and services. Growth and Change 35.

作者单位 中国劳动关系学院

栏目主编 程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