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瑞医药股份有限公司是A股市场上少有的研究开发导向型的医药企业，始建于1970年，2000年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司主要产品有抗肿瘤药、手术用药、内分泌治疗药、心血管药及抗感染药等，其中抗肿瘤药销售已连续7年在国内排名第一，市场份额达12%以上。

    恒瑞医药从一个中小企业起步，逐步发展成为集科研、生产和销售为一体的大型医药上市公司。是企业在创新的路上一次次抓住了关键领域的技术创新成果，才促使恒瑞医药成功的实现转型升级。

 

    我国药品主要分三类:第一类是专利药，即在全球最先提出申请，并获得专利保护的药品，一般有20年的保护期，其他企业不得仿制，这类药被国际认可为真正意义上的新药；第二类是原研药，指过了专利期的、由原生产商生产的药品，即在我国，“原研药”主要是指过了专利保护期的进口药；第三类是仿制药，即专利药过了保护期其他企业仿制生产的药物。仿制药是在对原研发药分析研究的基础上，复制原研发药主要成份的分子结构，利用相对低价格添加剂及内在成份物质，生产与原研发药在剂量、安全性和效力、质量、作用以及适应症上相同的仿制品。

    1970年至1992年，恒瑞医药从事治疗常见病的基础药品生产，靠购买大厂的医药原料，加工制成片剂销售到苏北鲁南市场，没有自己的品牌。1992年，厂长孙飘扬用120万元购买了抗肿瘤新药异环磷酰胺的专利，并成立了自己的“药物研究所”，对该生产工艺进行研究最终生产出仿制药品。这是恒瑞由基础药业转向仿制药的第一步。1995年，国家药政部门批准异环磷酰胺上市，制药厂有了自己的品牌仿制药。1998年时，企业抗肿瘤药年销售1.17亿元，成功转型为以生产仿制抗肿瘤药为主的制药企业。随后企业根据自身情况，选取抗肿瘤药为主攻方向，推出一系列首仿抗肿瘤药，如奥沙利铂(2001)、来曲唑 (2001)、多西他赛(2002)、伊立替康(2002)。随着抗肿瘤药的成功，公司推动相关产品多元化，进军麻醉镇痛药、抗感染药等仿制药领域。

 

    仿制药一般分为me—too和me-better，前者对原研发药进行创新研发，对其进行结构修饰，找到不受专利保护的相似化学结构，但并没有明显的疗效优势。后者是对前者的一个升级，规避已有的专利保护区，发明比母体新药更具有治疗优势的新物质，从而形成专利药。后者受到专利保护，并且利润率高于一般仿制药，但对于技术创新能力要求高；而相对于原研发药来说，所需技术和资金要求比较低，对技术创新能力要求低，并且这也是发现新药的一个很好途径。

    恒瑞通过建立三个研发中心和一个临床医学部的公司研发体系来研制me-too和me-better类仿制药。从2007年到2011年，恒瑞的研发投入占销售收入的比例一直保持在8％以上。企业共拥有专业技术人员800多名，其中有近500名博士、硕士，并建立了国家级企业技术中心和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充足的研发经费，大量的研发人才和适当的研发体系是恒瑞生产优质仿制药的关键。三大研发中心各司其职，上海研发中心主要进行创新药前期的研究，连云港研发中心主要负责创新药后期的研发工作及一些仿制药的研究工作，美国研究中心主要负责追踪世界药物研究最前沿的信息，为企业抢仿和创仿收集信息。北京医药部负责新药临床及申报。恒瑞的这种研发构建使得其研制了一大批具有竞争力的品牌仿制药，并且在2011年国家一类新药艾瑞昔布获批上市，标志着公司进入创新药时代。

 

    艾瑞昔布是企业第一个获批上市的专利仿制新药。恒瑞董事长孙飘扬表示，公司将进一步加大对人才和研发的投入，争取每年都会有1～2个拥有自主产权的产品上市，将恒瑞发展为专利药企业。恒瑞在国内取得的巨大成功，为其转向与国际化接轨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虽然恒瑞还没有原研发药，但企业在模仿和创新上进一步取得的成功将为企业原研发药的研制奠定坚实的基础。

 

    浙江海正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始建于1956年，2000年在上海交易所上市。公司主要营业收入由原料药、制剂药和第三方药品国内代理三方面构成。核心业务为原料药出口，原料药的80%出口到30多个国家，生产范围覆盖抗肿瘤、抗心血管疾病、抗感染、抗寄生虫、免疫抑制剂、内分泌药等。企业多个特色原料药在国内外具有领先地位，如辛伐他汀产量占世界份额40%；蒽环类抗肿瘤药物占美国市场的60％；阿霉素、表阿霉素产量世界第一，占全球市场的70%。目前公司原料药中有24个获得FDA注册，17个产品获得COS证书。公司的制剂药主要针对于国内市场，集中于抗肿瘤、高端抗感染等产品领域。

    通过产品升级，海正经历了大宗原料药供应小厂——国际特色原料药供应商——仿制药生产商——仿创并重药生产商的转型升级。实现这一目标的路径为原料药出口——原料药合同定制——制剂内销——仿制药出口。从以上看出不管是产品升级还是企业升级都离不开企业的技术创新。

 

    1956年～1977年，海正主要从事大宗原料药生产。1977年，海正购买了上海医药工业研究院研制的治疗前列腺增生的特色原料药克念菌素专利，该产品使海正在1981年～1986年间产值增加816万元。海正开始由大宗原料药生产转向特色原料药生产。1989年，海正购买国家医药局在上海医工院研制的抗肿瘤原料药阿霉素技术，1990年投产，成为我国第一个自主生产抗肿瘤原料药的企业。随后，海正继续在抗肿瘤特色原料药领域不断产品延伸，产生了一系列抗肿瘤药。抗肿瘤药的成功促使企业转向于其他特色原料药领域，现在海正已有七大类主要特色原料药。

    海正在大宗原料药转向特色原料药及特色原料药扩展中的技术创新模式可以用其董事长白骅的“鱼论”哲学来概括。即“花钱买鱼”——购买技术成果实行产业化；“借池养鱼”——对有发展前景的半成熟产品给予科研经费支持；“放水养鱼”——与科研单位联合出课题，快速实现产业升级；“筑池养鱼”——在企业建立技术中心和博士后科研站，进行自主研发和自主创新。海正对技术创新的投入，对其成果的吸收使其可以及时为非专利企业提供专利刚刚过期产品的原料药，这就奠定了海正国际国内知名原料药制药企业的地位。

 

    为了降低成本和环保问题，国外很多大型医药企业将产业链低端的原料药生产外包给中国制药企业。海正一直以GMP和FDA的规则来规范企业，企业工艺流程接轨国际标准，生产装备先进，科研力量雄厚，吸引了这些企业的眼光。海正抓住这一机遇，利用跨国公司技术溢出，实现从原料药供应商到制剂药生产商角色转变，沿产业链攀升升级。

    制剂药的利润远高于原料药，海正在原料药业务方面积累的资金技术为其发展制剂药奠定基础。但是制剂药的工艺、技术要求比较高，海正在初始阶段很难直接出口自有品牌制剂药，此时，海正将目光转向国内。公司通过技术改造和创新，聚焦于抗肿瘤和高端抗感染领域，在国内推出了一系列自有品牌仿制药制剂。

    而海正制剂进入国际市场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与国际知名药业合作，代工生产，使用其品牌进入国际市场。第二阶段，构建自有品牌仿制药制剂，使其进入国际市场。第三阶段，自有品牌专利药制剂进入国际市场，这一阶段包括自有品牌创仿药和自有品牌原研发药。目前海正主要处于第一阶段，与雅莱、礼来等国际知名药企合作，代工生产，并且合同定制已进入收获期。同时，也在积极研制自有品牌仿制药制剂，2010年首仿药他克莫司在欧盟获批上市。实现这三个阶段的跨越与企业技术创新能力提升密不可分。

 

    近年来，国内外大量学者对后进国家、地区企业如何通过技术创新实现企业转型升级做了大量研究。韩国学者金麟洙提出，“韩国的迅速工业化可归之于诸多因素，其中最重要的或许是在其产业中长期积累的技术能力而形成的技术变革”，并提出技术引进—消化吸收—自主创新的技术能力提高模型。技术创新推动了韩国出口产品结构升级，从劳动密集型产品为主转向信息科技产品、汽车等高附加值产品为主。对台湾PC产业集群的20年升级发展历程，梅丽霞、聂鸣等认为，大陆OEM企业应该效仿台湾模式，先积极嵌入全球价值链，按照OEM—ODM—OBM，从低成本导向转向创新导向，从资本、技术积累逐步向价值链的高端环节攀升，最终实现产品和工艺流程升级到功能升级的转换。毛蕴诗，李洁明通过研究我国一些成功的家电企业升级路径，从产品升级角度指出企业技术能力升级依赖路径：引进成熟技术、消化吸收—模仿创新、合作创新—自主品牌创新，并指出这种路径不仅有利于企业技术积累还促进了企业转型升级。

    在此，对以往研究做简要概括：新兴工业国家企业可以按照模仿创新—二次开发—自主创新的模式实现技术升级。其中模仿创新包括技术引进、消化吸收、改进创新、集群化四个阶段。关于技术引进是否为技术创新，我们认为技术引进是被引进技术创新成果的扩散，对于引进企业来说是一种新的技术采用，可以看为一种直接采用他人技术创新成果的技术创新模式。对于模仿创新到自主创新的过渡阶段，有的学者认为是一种渐进性创新阶段，而有的学者认为可以将此阶段称之为二次创新。我们认为从模仿创新到自主创新需要一个反向的技术能力积累过程，为开展自主创新奠定基础。

从恒瑞和海正的案例分析中可以看出，基于技术创新的企业转型升级方式具有多样性，但其中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

    1．两者都是通过技术创新带来产品升级从而带动企业升级，由某一产品出发到多元化产品直至形成系列产品。在多产业融合和行业边界模糊的背景下，企业从生产单一产品到生产多元化产品直至形成系列产品的过程，是企业应对激烈竞争，实现产品扩展和企业升级的关键。

    恒瑞医药最早从事治疗常见病的基础药品生产，海正最早从事大宗原料药生产，虽然它们产品种类不同，但是都属于一种贴牌生产，没有自己的品牌，通过购买某一具体产品的专利，实现技术突破，沿价值链转向利润较高的产品种类，最终形成自己的品牌药。通过购买某种专利来实现资金技术的原始积累，这对于低盈利水平的小企业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实现转型的技术投资方式。恒瑞在对异环磷酰胺生产工艺进行研究最终生产出仿制药品，拥有了自己的品牌仿制药。海正购买特色原料药克念菌素专利，由大宗原料药生产转向特色原料药生产。在某一产品上的成功，为其积累了大量资金和技术，在基础上两者进行相关多元化，最终恒瑞在肿瘤药、麻醉镇痛药、抗感染药等仿制药领域取得了巨大成功，海正成功拥有七大类主要特色原料药。随着产品的升级带动了企业的升级，恒瑞一步步由基础用药制造企业转向抗肿瘤仿制药制造企业，再进一步转向于专利药企业，而海正则经历了从大宗原料药供应小厂—国际特色原料药供应商—仿制药生产商—仿创药生产商的转型升级。不同在于两者依靠产品升级的路径选择：恒瑞转型的第一步就是构建自己的品牌仿制品，实现进口替代，最后将自己的品牌推出国门；海正则是通过代工生产，为国际知名仿制药企业提供原料，利用其品牌发展起来的，然后再研制自己的品牌仿制药，由国内推向国外。与全球知名企业合作，可以引进合作公司的技术创新成果，获得技术授权，跟踪国际先进技术。引进先进技术并对其消化吸收，在此基础上实现技术跨越，开展自主创新，这样有利于企业进入先进技术行列，同时企业又可以避免重复的研发投入，这对于后发企业来说是一种好的实现技术跨越的方式。

    2．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的企业技术能力提升路径，是一种基于技术追赶的先跟随模仿、再消化吸收、后突破超越、最终自主创新的技术提升过程。恒瑞和海正的技术创新能力提升路径也大致相同：利用后发优势，采取技术跟随战略，通过技术和工艺引进，对其消化吸收，利用先进技术和工艺来生产产品，获得资金和技术的积累，再研制仿制技术和工艺，对工艺和技术部分创新，获得成功后，再进一步研制全新的技术和工艺。

    大多数中国制药企业以仿制国外专利过期药为主，很少研发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新药。仿制药虽然价格低廉，但是大多数仿制药的疗效没有原研发药好。药品进口关税税率调低，使得仿制药的成本优势下降，并且出于对研发企业专利的保护，仿制药的利润率远低于原研发药。这就迫使中国制药企业转向于研发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原研发药。但是原研发药的研发投入所需资金和技术水平是大多数制药企业无法达到的，对大多数中国制药企业一开始就从事原研发药生产并不现实。

    企业可以引进原研发药企业技术创新成果，对该技术成果进行透彻的分析，对其工艺、制造流程等进行消化吸收，在此基础上研究出品牌仿制药。即使是仿制药也要追求技术创新，仿制必须注重新剂型、新工艺、新技术的开发。恒瑞注重对现有仿制药品种的改进，如奥沙利铂现在是冻干粉针剂型，正在申请大输液的批文；而另一个肿瘤药多西他赛的脂质体剂型也正在做临床前研究，试图通过新剂型改造延长产品的生命周期。也正是恒瑞对技术创新成果合理的消化吸收，制造出高质量的仿制药，才使恒瑞的仿制药品牌获得高额利润，从而替代进口药品。而海正也是在引进技术的研究分析的基础上，才发展出其品牌特色原料药，并且不满足于原料的提供者地位，进一步向制剂药的阶段发展。■

 

主要参考文献

[1] 魏杰.中国经济转型[M].北京：中国发展出版社，2011

[2] 毛蕴诗，吴瑶著.中国企业：转型升级[M]，广东：中山大学出版社，2009

[3] Poon，T S C.Beyond the Global Production Networks:A Case of Further Upgrading Of Taiwan's Information Technology Industry.Technology and Globalization ,2004:130-145

作者单位 上海海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