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蔡成平

    在经济状况持续恶化的日本，优衣库被公认是最具活力的公司，且几乎是唯一还充满活力的公司，而柳井正的大名在日本更是家喻户晓。但实事求是地说，整天看着“UNIQLO”那标志性的红色看板、在日生活多年的我，之前对柳井正及其缔造的优衣库帝国并没有直接接触过。
    我只知道“UNIQLO”这个名字其实来得有点歪打正着。最开始是“Unique Clothing Warehouse”的缩写“UNICLO”，但被一位香港的中国合作商在登记时不小心误写成了“UNIQLO”。不过，据说柳井正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千恩万谢，因为他觉得带着小尾巴的“Q”比张口形状的“C”看起来要帅气些，便当即决定花大力气将当时所有的注册名和广告宣传全部改为“UNIQLO”。
    当然，对于优衣库，我不能算陌生。早在日本广岛大学求学时，就听广岛人说，柳井正将公司从“小郡商事”更名为“UNIQLO”（准确地说是“UNICLO”）后，正式进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广岛。以至于广岛人至今还时不时地调侃道：“那个时候的优衣库是‘乡镇企业进城’。”柳井正后来在回忆录中也说：“广岛是座大城市，而优衣库当时只是一家小企业。”但如今，广岛作为优衣库的出番之地将被载入优衣库的历史，这已成为了广岛人的骄傲，只是连广岛人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土里土气”的优衣库如今能这么火？
    后来，才得知柳井正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的政治经济学院。我特意走访了与柳井正大学同期的现早大政治经济学院教授野口先生。他说，柳井正的早大岁月有些“不堪回首”，因为他几乎天天流连忘返于电影院、电玩厅、咖啡屋，偶尔还去麻将馆搓一把试试手气，学业上的荒废让他在毕业后3个月仍然是无业游民。

“我不适合做零售业”
    在父亲朋友的帮助下柳井正才进入“永旺超市”（JUSCO、现AEON RETAIL）打杂，被安排在菜刀、切菜板等厨卫用具卖场，但9个月后他就以“在超市打杂学不到什么有用的经验”为由辞职，回到了偏远的山口县宇部市老家。无奈之下，跟着父亲干起了西装零售，但时年23岁的他又对父亲抱怨道“我不适合做零售业”。的确，他用行动证明了他的“不适合”，他在父亲的小服装店主导的第一场“改革”就因他的“指手画脚”、“口无遮拦”且“出言不逊”，逼走了店内仅有的6名创业老员工中的5位，而唯一能够忍气吞声、选择留下的员工只有浦利治一人，如今他成为了优衣库的常务监查董事，在优衣库管理层中位居第五。
    然而，就是这样的柳井正，在2009年60岁生日时，却迎来了上帝赐予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以61亿美元身价荣登福布斯日本首富、同时以256票蝉联业界公认的日本产业能率大学“最佳经营者”排行榜第一名，远高于排名第二的丰田汽车总裁丰田章男的42票。2010年，柳井正的身价暴涨50%、达到92亿美元，再度蝉联日本首富。
    从当年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家族式“乡镇企业”做到拥有944家分店的世界首屈一指的服装帝国，柳井正用了整整38年。38年间，他从偏远的山口县宇部市一步步地走到了日本最高、最现代化的综合商业新地标——东京中城大厦（midtown tower），在中城大厦33楼的办公室，柳井正可以俯瞰整个东京，遥望富士山，而他的野心恐怕还远不止于此。

“优衣库的历史是‘一胜九败’”
    事实上，优衣库的历史充满了艰难与挫折，在柳井正为急于上市融资而疯狂扩张的时期，优衣库新开店铺的数量曾经远不及关店的数量，优衣库最早进军伦敦和纽约时可谓“一败涂地”，如柳井正所言优衣库的历史是“一胜九败”。在上世纪70-80年代，柳井正抓住了日本经济腾飞、日元升值的历史机遇，但也遭遇了80年代末90年代初日本经济泡沫后，银行呆坏账严重，以至于无法从银行融到发展资金的绝地窘境；在90年代经济低迷、大多数企业都不景气的情况下，柳井正绕过了中间商直接向供应商购货，依靠“廉价优质”策略迅速笼络住了消费者的心理，并准确地把握住了全球化的脉搏，疯狂地成长起来。优衣库能有今天这样巨大的成就，是“痴人”般追逐梦想并战胜了重重严峻危机后得来的，绝非一帆风顺。但直至现在，优衣库在喜庆新店开张的背后往往伴随着盈利不强或持续亏损的分店悄无声息地关门，危机至今仍无处不在，也正因为如此，柳井正坦言“成功一日可弃”。
    1999年，优衣库实现了在东京证券交易所的上市，这距离柳井正1974年真正接管“小郡商事”正好25年，而柳井等从1949年、也是柳井正出生之年创办“小郡商事”起，到1974年交手给柳井正也正好是25年。在前一个25年，柳井等将“小郡商事”做到了1亿日元的销售额，在后一个25年，柳井正将优衣库的销售额提高到1110亿日元，成为日本服装业界TOP级企业，而2010年，优衣库的销售额已超过9000亿日元。
    就像优衣库历经经济腾飞、日元升值后，又遭经济泡沫破灭、经济陷入低迷，再逢全球化时代到来一样，柳井正是这一过程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至今仍在被一种梦想所引诱，当他出色地实现了一个梦想以后，依然会出现新的梦想在前面召唤，他现在的梦想是，2020年前，将优衣库做成服装业界的世界第一。但能成为世界第一的可能性有多大？柳井正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坦言：“成为世界第一，只要有30%的可能，我就会勇往直前。”柳井正和优衣库公司的历史告诉我们，什么是梦想，什么是现实，在梦想与现实之间创造伟业必须走过的那座桥梁又在什么地方。

“一个好的管理者必须注重细节。”
    若把柳井正本人看成完美主义的化身，也许又会让人失望。他是个聪明的战略家，有着惊人的时尚触觉，从样品审核到色彩选择都是柳井正一手决定，但这种细致入微的管理也逼走了不少才华横溢的主管，之前他曾试图放弃日常工作中的独断专行，但没有成功，如今他倒很维护自己的干预政策，他说：“一个好的管理者必须注重细节。”
    同时，柳井正身边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接班人。2005年前企业最核心的支柱、号称“四人组”中的玉元一、泽田贵司、森田政敏等三位都已经离开了他，仅存的堂前宣夫也曾一度离开。
    虽然他对外界表示打算在65岁（2014年）前让出社长宝座、只保留会长职位。但是，回顾优衣库的历史，我们会发现2002年他也曾这样做过，只是2005年就上演了“社长复归”的历史性一幕，将社长宝座从43岁的玉元一手上收回。柳井正虽极力挽留玉元一担任公司的取缔役（相当于董事），但这位从日本IBM公司转任优衣库4年即荣登公司社长宝座的“青年帅才”最终还是执意离开了他。
    国际经济学界曾把日本的终身雇佣制、年功序列和企业内工会誉为日式经营成功的“三大神器”，但“失去的20年”让日式经营面临转型，而柳井正在优衣库自始至终贯彻的“成果主义”改革，正是对这种旧体制的公然反抗，柳井正视“三大神器”确保的“安定成长”为“病”。
    其实，这已不是柳井正一个人和优衣库一家企业的历史，这是企业如何融入全球化最好的案例，也是日本从1970年代至今，历经经济腾飞却又跌入经济低迷的历史缩影。■

编辑 张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