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由于财务粉饰效果惊人，使得众多公司即使走在违规的边缘，依旧愿意尝试。
 

文/郑博  吴雨桐

关键词：财务粉饰  关联交易  数据挖掘  信用防范

     近年来财务粉饰丑闻层出不穷。财务粉饰对于市场的影响极其恶劣、深远。不管是美国的“安然事件”，还是中国的“瑞幸咖啡”“达尔曼”事件，都对当时的市场产生了巨大的震动，至今仍使投资者心有余悸。如何杜绝财务粉饰行为一直是一个世界性难题，因此探究财务粉饰的实务十分必要。
    
一、财务粉饰常见方法
1. 关联交易
     广泛来说，凡是在企业经营决策过程中，能对其经营决策产生重要影响的，均可称为关联方，最常见的关联关系有子母公司或同一公司控股公司。
（1）向关联方出租资产或土地使用权来增加收益。会计制度要求企业出售资产时必须以公允价值出售，一般来说，以公允价格出售资产不一定会得到净收益。但会计制度对于出租价格的规定较少，因此公司可以通过制度漏洞，向关联方出租土地或其长期资产，而租金的具体数额就有了极大的可操作性。
（2）向关联方借款融资，降低财务费用。企业向银行或者私人借贷时要定期偿还利息，利息支出会降低企业利润，对于高杠杆企业尤为明显。向关联方借款则可以商定利率、还款日期等，甚至免费取得资金。通过这种手段可以有效降低财务费用，提高公司利润。
（3）向关联方转让研发成果或股权。公司可以向关联方转让其研发成本很低的研发成果来收取大额转让费，从而提升公司利润。会计准则并未对公司股权转让价格做出明确规定，出于提高利润的目的，公司可以向关联方高价转让公司股权，转让收入减去股权账面价值即为当期收益。
     关联方之间进行财务操作是目前极其常见的粉饰手段。在2017年曝出的“乐视系”财务造假事件中，发现了大量关联交易。仅在乐视公司的合并报表中体现出来的便有15家子公司，而与乐视系实际控制人贾跃亭有关联的企业更是多达数十家。乐视系数十家企业互相充当彼此的供应商、采购商，进行多次轮回交易。仅2016年一年之内，乐视网从多家乐视系相关企业采购金额就高达75亿元人民币，相比于2015年增加了48亿元人民币，占全年营业支出总额比例30%。乐视网年报体现的支出，究竟有没有真的转到关联方账户上，这是值得考证的问题。此外，向关联方销售产品的营业收入更是多达118亿元人民币，而乐视当年的营收不过220亿元人民币，关联方收入占据了半壁江山。如此高的关联交易营收占比，让人不得不怀疑其收入的可靠性与稳定性。随后曝出其财务造假也确实印证了这一点，乐视系财务造假导致随后25万股民要求赔偿，给市场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2. 会计政策和会计核算方法变更   
（1）会计政策的变更。变更会计政策对于企业来说是成本较低的财务粉饰手段。最常见的是对于权责发生制与收付实现制的选择。当企业急于提高当期利润时，可能会选择权责发生制，将本该下期收到的资金计提到当期来增加当期利润。其他会计政策如折旧政策、存货价值计算等都可以改变企业的当期财务状况，达到操纵财务状况的目的。
（2）对折旧要素的估计变更。固定资产折旧根据用途不同分别计入“产成品”和“管理费用”，其中计入管理费用的部分可以直接影响期间费用和主营业务利润。会计制度要求公司根据自身状况合理选用折旧方法，折旧方法一经确定不得随意更改。公司可以通过变更对固定资产残值的估计、对固定资产使用年限的估计、变更折旧方法来调节本年折旧费用。但是由于折旧方法的变更限制较多，一般不会轻易使用。
（3）变更商品销售成本的计价方法。销售成本是根据存货是否发出来计量的，公司可以根据自身经营的实际情况选择采用先进先出法、加权平均法、后进先出法等不同方法。使用不同的方法直接影响本期销售成本大小，进而影响利润。由于公司销售量一般较大，故对利润的影响是很显著的。
（4）改变长期股权投资的计价核算方法。会计制度规定，对于按权益法记账的长期股权投资，每年期末按照所占股份的比例分担被投资企业的净损益，借记或贷记“投资收益”。若公司持有的长期股权投资发生亏损，公司可以将这部分股权的计价方法由权益法改为成本核算法，从而化解这部分长期投资对于公司损益的不利影响。
     调整会计政策在市场上十分常见，诸多公司利用政策的变更来改善公司财务状况。像苏宁集团改变其可出售金融资产的计价政策，F集团变更其投资性房地产项目的后续核价政策。F集团在2016年末决定对其房地产投资项目的核算政策进行变更，由成本计量变更为公允价值计量，并且在项目经营期内不再进行摊销和折旧。这一变更对于F集团的财务状况产生了极大的影响，2015年末，其房地产项目资金总额为2.3亿元人民币，调整政策后，房地产项目资金总额在次年便达到了21.9亿元人民币，价值增长近十倍。而其净利润经过政策调整后也大幅上升，2015年末其净利润仅为1.75亿元人民币，至2016年净利润达到了15.86亿元人民币，净利润一年上升了近十倍，这在正常经营情况下是很难达到的。正是由于会计政策变更产生的惊人效果，使得众多公司即使走在违规的边缘，依旧愿意尝试。
3. 调整应收账款或推迟费用确认入账时间
（1）调整应收账款。会计制度规定，公司对于应收账款应于期中或年末按比例提取坏账准备，国内上市公司一般按应收账款余额的0.3%〜0.5%计提坏账准备，并计入本期管理费用。公司可以通过与欠款单位协商年底收回应收账款，同时将这笔账款以短期融资的方式再转给借款方。这样，公司既可以减少坏账准备金，又可以增加资产总额。除此之外还可以提前确认应收账款，来增加当期收入，更甚者可以通过虚构应收账款来增加当期营收。
（2）将本期费用挂在“待处理财产损益”或“待摊费用”。“待处理财产净损失”的处理结果是计入当期损益的，会抵减当期利润，所以公司将一些费用挂在此科目下并尽可能推迟确认时间来保证当期利润。待摊费用虽然是一项费用，但在会计准则中表现为资产负债表中的一项资产。待摊费用多是分摊期在一年内的各种费用，公司可以控制待摊费用的发生时间。通过将实际发生的费用支出挂在资产类科目内而推迟计入损益表的时间，或者不全计入当期费用的方法，可以改变公司当期利润。
     HR公司在2013年为了获取上市资格，就曾对其应收账款进行调整与虚构。该公司在2013年通过提前确认其三部影视作品的营业收入增加当期收入9729万元人民币。除此之外，HR集团还存在虚构应收款的行为，在2013〜2014年，HR公司与旗下艺人协议每年向固定演艺人员收取佣金2700万元人民币，但报表中所体现的实际账款来源与协议不符，相当于虚构捏造了数千万元的应收账款。
4. 虚构营业收入
     除了虚构应收账款，公司还可能直接虚构营业收入，构造出与实际经营不符的营收，使得企业财务状况“改善”。
     2020年曝光的“瑞幸咖啡”造假事件中，就存在明显的虚构营收现象。在2019年间，瑞幸咖啡发放了海量的代金券与抵用券，用户凭券进店可以享受大额优惠甚至直接免单，在此期间瑞幸咖啡门店销量大增，但实际并没有为其带来营收，反而因过多优惠蒙受损失。瑞幸咖啡门店还采取跳号取餐的形式，虚构销量，由此带来的虚构营收多达22亿元人民币，极大地粉饰了当年瑞幸咖啡的财务状况。而随后财务造假曝光后，瑞幸咖啡美股暴跌，以至于触发六次熔断，股价损失过半，使投资者蒙受巨额损失。
5. 利用其他非常性收入增加利润
（1）争取地方政府补贴。损益表中有一项“补贴收入”，用于核算企业取得的补贴收入。急需改善公司状况的企业必定会选择争取政府补贴，而政府补贴不需要真的及时付款，只需要出台一个准许补贴的文件即可。因此若公司符合政府扶持要求，当地政府通常会同意下达补贴文件，改善企业状况。
（2）营业外收入。营业外收入是与公司主营业务无直接关系的其他收入，包括资产增值、接收赠予等，但是其也是净利润的一部分。因此公司可以通过获得关联方赠予来改善财务状况。
    
二、识别财务粉饰
1. 常规财务报表分析法
（1）关联交易剔除法。关联交易剔除是指将企业与关联方进行的所有交易剔除后再分析其财务报表，由此来分析企业利润来源是否可靠稳定，发展基础是否坚实。若剔除关联交易后，企业利润大幅下降，那么可以初步猜测该企业财务可能存在问题，需要进一步判断其关联交易是不是以公允价值进行的。
（2）应收账款观察法。主要观察应收账款与其他应收账款以及长期投资的增减关系，如果一笔金额从应收账款转移到其他应收款项上去，则可能存在操纵问题。如果对某一单位的应收账款减少，长期投资增加，并且金额相似，则可能存在财务操作。
（3）不良资产剔除法。不良资产剔除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不良资产占净资产比重较大时，这种情况可能存在利润夸大。另一种是不良资产的增加速度超过了总资产的增加速度，则说明可能存在通过不良资产来虚增公司利润。
（4）非营业利润剔除法。公司的利润若是大部分都来自非营业性收入，说明公司主营业务存在问题，公司经营不稳定。非营业收入主要有补贴收入、资产增值收入等，若将这些利润剔除后，公司利润没有发生明显变动，说明公司利润来源主要为主营业务，公司经营可靠。
（5）合并报表分析法。对合并报表进行分析时，需将合并报表与合并前母公司与子公司的单独报表结合分析。主要关注合并报表中的利润构成情况以及集团内部业务互相抵消状况，若内部业务抵消后财务状况发生显著变化，则需要重点关注。
2. 基于数据统计的识别
（1）财务数据比较。对公司各项财务数据指标可以进行纵向比较与横向比较。纵向比较是指与公司历史财务数据进行比较，横向比较是指将公司财务指标数据与同行业企业进行对比。公司进行财务粉饰很难连续操作多年不被发现，因此公司三年以上的历史数据便具有极大的对比参考价值。而与同行业进行正态分布观察，便能发现各指标在行业的水平，若指标处于行业极值区域，则可能存在问题。
     在纵向比较时，公司需建立历年财务数据库，将每年的月度、季度、年度报表分别管理，为保证实时监控，公司可将每月报表与往年月度进行对比，若某一指标发生重大波动，而当期又没有重要事项发生，则需要对指标剧烈波动原因进行核查，及时发现问题所在。在进行横向对比时，可建立行业财务指标正态分布图，观察企业所处位置，若某个指标处于行业端位，则有必要对此财务指标进行单独索因。
（2）关联挖掘分析。当前的分析手段都是基于传统的财务报表数据直接计算或分析，但有关人员也会利用这些方法反向进行财务粉饰，因此在计算机技术日益发展的情形下，利用计算机技术进行财务数据挖掘成为当前的热门研究。
     目前已经较为常见的是关联挖掘分析方法。关联规则挖掘是指从大量数据中挖掘出有关联关系的相关数据。对财务数据库中一组给定的项目集与交易集合进行关联规则分析，能够挖掘出不同项目集在交易集合中出现的频率及不同项目集之间的相关联系。
    
三、企业防范财务粉饰措施
     如何避免或杜绝财务粉饰行为一直是公司所有者重点关注的问题。如今常见的防范措施主要是从两个角度来实施的，一个是从企业管理角度，另一个是从外部监管角度，我们主要从企业管理角度来探讨。
1. 加强企业内部控制
     在企业建立有效的内部控制机制，除了公司高层的相互制衡模式，还要根据企业自身发展状况，确定财务岗位人数，明确岗位职责。岗位之间互相牵制、互相监督，财务人员定期进行岗位轮换，防止一个岗位长期被单一人员掌握。这样既可以避免单一财务人员的财务操纵行为，又可以在人员轮换中及时发现财务状况的缺陷与不足。但对于大部分小微企业来说，聘请多个财务会计人员超出其人工成本限制，因此可以建立地区性会计联合协会，统一对地区企业的会计事务进行管理，由协会定期派遣轮换公司会计。
2. 深化外部审计作用
     企业内部财务审计是财务的第一道防线，但内部审计人员容易受到企业管理层的操纵。因此外部审计就显得尤为重要，外部审计作为专业的外部核查力量，具有较强的专业性、独立性，不易被公司管理层操纵。内部审计与外部审计各有优劣，内部审计对于企业状况更加熟悉，外部审计独立性更强，因此在财务核查过程中，两方审计要紧密合作，互通有无，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证企业财务公允。
3. 建立有效的薪酬激励机制
     有效的薪酬激励机制可以督促管理者努力工作，增加公司价值，反之，则可能导致管理者做出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如将短期激励向长期激励转变，可以将公司长期股票价格作为薪酬参考依据，这样管理者便不会局限于短期股价的提升去操纵财务，而是会认真经营，提升公司长期价值。相比现金激励，公司股票价值、公司期权等具有明显的长期激励效用。对管理者权力进行制约也十分必要，若是管理者权力过大，其可以自己制定激励机制甚至转移公司资产。
4. 建立企业财务数据库
     以月度为单位建立企业内部财务指标变化趋势图，结合同行业所有公开财务数据指标与企业财务指标，建立财务指标分布图。当某一月度指标无故出现大幅变动或处于行业极端值时，要发出警示，深究其原因，及时发现财务不良状况。
5. 建立严密的法规章程
     公司引入专业会计法务，根据公司实际情况依法制定严密的章程，落实审查机制，遵循出错必究、谁出问题谁负责、从严处理的原则，并且定期召开财务人员与管理者诚信法规培训会议。促使严格财务要求成为公司上下一致的默认理念，不存任何侥幸想法。
6. 加强企业外部监事作用
     当前众多公司并没有独立的外部监事会，或者监事会作用不强、缺乏独立性。而独立专业的外部监事在企业出现问题时作用很大，他们多是经验丰富的职场人或是擅长理论的学者，往往能在企业出现危机前给出预警或专业建议。因此，企业有必要聘请专业的外部监事团队并使其独立于公司管理。■

主要参考文献
[1] 罗苑.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的动机及影响研究[J].科技经济市场,2020(05):95-97.
[2] 周瑞.慧眼识别财务报表粉饰[J].企业管理,2015(12):86-88.
[3] 廖东声,李庆有.上市公司财务报表粉饰行为及防范分析[J].学术论坛,2013,36(11):78-84.
作者单位 安徽大学经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