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国上市公司协会会长  宋志平

关键词：资本市场三十年  上市公司质量  做强做优  四个敬畏  四条底线  四个回归  投资者生态

     上市公司是实体经济的“基本盘”，是经济发展动能的“转换器”，是中国企业的优秀代表，更是中国经济的支柱力量，这是证监会易会满主席对整个上市公司群体的高度评价。2020年，是中国资本市场建立三十周年。1990年年底，沪深交易所相继建立，当时只有“老八股”“老五股”；转眼三十年，上市公司总数已达4000余家，基本涵盖国民经济90个行业大类的“龙头企业”。上市公司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发展历程，见证了我国资本市场辉煌发展的三十年。笔者结合自身工作，梳理总结上市公司近年来的主要变化，并对未来如何推动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工作提出几点思考，供大家参考。
    
一、我国资本市场三十年来取得的巨大成绩
     从1609年荷兰阿姆斯特丹股票交易所算起，资本市场历史已超过400年，与之相比，尽管我国资本市场起步较晚，但发展速度有目共睹，成绩值得充分肯定。1990年，全市场仅有10家上市公司，到2000年上市公司数量突破1000家，2010年突破2000家，再到目前上市公司总数超过4000家，A股上市公司数量正在以年均22%的增速快速成长。如果按每十年计算，可以清晰看到，近十年来上市公司正在加速增长，这得益于资本市场融资“造血”功能在持续发挥作用。据Wind数据库显示，从1990年至今，上市公司募集资金总额合计约为15.58万亿元，其中IPO融资总额约为3.54万亿元，再融资总额约为12.04万亿元。
     社会资本的供给使得数以千计的优质企业通过资本市场实现了做大做强，同时对数以千万计的未上市企业产生了显著的榜样效应和带动作用，大家通过资本的力量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方向。截至2020年8月，沪深两市上市公司总市值达到75.95万亿元，相当于2019年国内生产总值（GDP）的76.65%（当年全国GDP为99.09万亿元），中国早已成为全球市值规模第二的股票市场。可以说，没有资本市场强有力的支撑，我们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的上市公司，我们的经济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基本面。
     近年来，我国正在全面深化资本市场改革，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稳步推进极大鼓舞了整个资本市场，这对于调整上市公司结构、激发上市公司活力、提振投资者信心等，都将起到良好的推动作用，也更加有利于形成持续稳定健康发展的市场预期，这与我国金融监管部门的科学化监管水平提升密不可分。对此，笔者有三点感受：
一是市场化改革迈出了新步伐。从2019年起，证监会陆续出台实施了一系列重大改革措施，包括科创板试点注册制、新三板的精选层及创业板注册制落地，形成了更加完善的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各板块各有侧重、相互补充，在极大提振市场信心的同时，也有助于增加市场包容度和覆盖面，吸引并支持更多优质企业在国内上市，更好地服务、驱动、引领实体经济发展。根据Wind数据库显示，截至目前，累计超过200家企业在注册制背景下通过IPO成功上市科创板或创业板，募集资金净额总和超过2800亿元。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应看到，仅2020年，就有约113家上市公司被实施ST，17家上市公司退市，13家企业因亏损等原因暂停上市。这说明，一方面我们支持越来越多的优质企业进入资本市场，另一方面我们也在加快退市重组的步伐，通过建立优胜劣汰的市场机制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同时，上述市场化的改革举措也将加大对创新创业的培育力度。除制度、文化、政策支持等因素外，创新很大程度上有赖于资本市场的支持，这对于今天正处在创新转型期的我们尤为重要。今天绝大部分创新创业一定要得到资本市场的支持才能够顺利推进，当然，创新企业上市后又会反哺资本市场，二者是相辅相成、互为助力的。
二是法治化水平不断提高。对任何一家企业而言，坚持以法律法规为准绳，守法经营、合规经营都是不可逾越的底线。市场经济是法治经济，依法合规是我国法律对市场经济主体的基本要求，真实、准确、完整、及时地反映企业经营情况，是所有上市公司的法定义务。近年来，证监会陆续推出了重组、分拆、减持、股权激励等新政新规，特别是今年3月，新《证券法》正式施行，大幅提高了证券违法违规成本，将进一步推动市场各参与主体切实建立起“不敢违规、不能违规、不愿违规”的合规意识。同时，新《证券法》新设专章对投资者保护制度作出了全新探索，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创设了证券代表人诉讼机制。在投资者胜诉的情形下，如果产生巨额赔偿，对上市公司及相关责任主体的震慑和影响将是巨大的，这将有力地督促上市公司合规守法，切实把认真学习新《证券法》作为一项重要工作来抓。
三是在国际化方面，行业的开放力度进一步加大。当前，我国经济发展仍然处于重要的战略机遇期，机遇和挑战都有新的发展变化。特别是资本市场，一方面，伴随深港通、沪港通、沪伦通启动，明晟、富时在内的国际知名指数不断把A股纳入其国际指数，这使得中国上市公司全面展现在世界舞台；另一方面，监管部门也放宽了对证券基金期货行业外资股比限制，这意味着未来我国的金融类上市公司的股东结构也会发生相应变化，会有更多的优质境外投资者专注于中国市场投资，这也是我国资本市场国际化的重要表现。
    
二、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是当前的中心工作
     上市公司质量是资本市场健康发展的基础，只有高质量的上市公司才能提振投资者信心，才能带来资本市场的繁荣。在2018年年底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要打造一个规范、透明、开放、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提高上市公司质量。2019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考察时再次强调，要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支持和鼓励“硬科技”企业上市。2020年8月，刘鹤副总理在深交所创业板改革并试点注册制首批企业上市仪式上，又再次提及上市公司质量，明确表示在新的形势下，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形成体现高质量发展要求的上市公司群体是资本市场发展的关键环节。由此可见，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是非常重要的，当然，这是一项宏大的系统工程，迫切需要各方共同努力、齐抓共管，形成“共建、共治、共享”的良好生态。
     2019年5月，证监会主席易会满在“中上协”年会上提出要把提高上市公司质量作为中心任务来抓，要求上市公司谨记和坚持“四个敬畏”、恪守“四条底线”，明确了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工作目标。2019年11月，证监会发布《推动提高上市公司质量行动计划》，进一步引导发挥各方协同效应，力争用几年时间使存量上市公司质量有较大提升。
     围绕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我们也提出九个字，即：“知敬畏、守底线、尽责任”。其中：知敬畏，就是证监会易会满主席讲的“四个敬畏”，即敬畏市场、敬畏法治、敬畏专业、敬畏投资者；守底线，即证监会易会满主席提出的“四条底线”，不披露虚假信息、不做内幕交易、不操纵股价、不损害上市公司利益。作为一家上市公司，遵纪守法的核心是要认真地披露信息，不做假账。“不做假账”是时任总理朱?基为国家会计学院的题词，可能看似简单，但现在看来这并不简单，不做假账应该是上市公司底线中的底线。而尽责任，是指作为一家上市公司既要尽维护股东合法权益的责任，还要尽经济责任、社会责任和国家责任。在这方面，我们至少要做好三项工作：
一是有良好的业绩。做好上市公司，业绩是前提，要为股民股东创造良好的回报，这是作为公众公司的应尽之责。上市公司归根结底要落实到回报上来，回报投资者、回报中小股东，这是上市公司的义务，也是必须做好的事情。因此，我们必须集中精力做好企业运营，扎扎实实做好主业，要关注良好的效益和长远的发展，不能只靠讲故事、玩概念。
二是创新发展，提高价值。现在创新有两个风口：一个是大数据，我们正在从消费互联网转向产业互联网、智能化和工业互联这样一个阶段，这个机会是巨大的；另一个是硬科技，包括智能化、新材料、医药健康等等方面的创新。上市公司要抓住这个创新机会，实现迅速转型。上市公司的治理质量、运营质量、创新质量是资本市场的基石。
三是做有责任担当、有品格、优秀的上市公司。作为上市公司，不仅要照顾投资者的利益，还要照顾社会公众、员工和社区等利益相关方的利益。我们要作负责任的上市公司，作受人尊敬的上市公司。
    
三、努力做强做优上市公司
     9月23日，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李克强总理明确指出，“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对于促进资本市场健康发展至关重要”，要通过完善标准、简化程序、畅通渠道等手段，推动上市公司做强做优。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需要构建良好的市场外部环境，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预期效果。而构建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的良好外部环境，则需要从改善经济基本面、提升科学监管水平和完善投资者生态三大要素入手。
一是保持经济基本面的稳定。经过全国上下共同努力，目前社会生产生活秩序已逐步恢复，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我国投资继续保持恢复态势，经济运行总体平稳、稳中有进。一方面，这得益于党和政府的正确领导；另一方面，也与企业在复工复产中积极有为、努力拼搏密不可分。
二是持续提升监管水平。刘鹤副总理指出，要“建制度、不干预、零容忍”，这九个字非常深刻。建制度是规范市场秩序，优化治理效能的重要基础；不干预是保持市场功能正常发挥、稳定市场预期和增强市场活力的重要路径；零容忍是强化监管震慑，净化市场生态的重要保障。这三者是互为基础、互为前提、有机统一的。同时，这也是实现资本市场及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的内在逻辑和必然要求。必须突出建制度这根主线，守住不干预这根底线，时刻保持零容忍这根红线，我们的资本市场和上市公司才能更加成熟。
三是改善投资者生态。投资者是上市公司建设的重要参与者，是企业的衣食父母。古人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因此，推动形成良好的投资文化和投资理念至关重要。不同于西方资本市场，我国资本市场主要以个人投资者为主，这是我们投资者结构的现状和特点。要发展高质量的资本市场，则必须坚持健全机构投资者参与公司治理的机制，逐渐引导投资者成为成熟的投资者，形成更加成熟完善的投资文化。在这方面，我们必须坚持并推动“四个回归”，即：从盲目投机回归到理性投资，从金融脱实向虚回归到投资实体经济，从概念炒作回归到企业价值，从短线炒作回归中长期投资。
     站在当下，展望未来，我国上市公司责任重大、使命光荣，提高上市公司质量之路仍旧任重而道远，依然是近一段时期我们整个上市公司群体工作的重中之重。无论是政府、上市公司，还是投资者，都希望市场好起来。关键在于我们要正确地做事、做正确的事。如果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并且正确地去做了，我们的资本市场、上市公司会越来越好，我们对此充满信心，中国资本市场未来可期。■

编辑 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