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吕本富

关键词：数字经济  数字化转型  云应用  远程办公  生鲜电商  智慧医疗

     新冠肺炎疫情在给传统产业带来强烈冲击的同时，也为数字经济新业态创造了发展契机，众多以数字化为特征的应用场景在疫情中加速发展。疫情防控期间，大量线下活动转至线上，尤其是处在商业发展初期的智慧教育、远程办公、生鲜电商和智慧医疗这四个行业。这些行业都拥有以下特征：商业成熟度尚在早期，用户渗透率仍有大幅上升空间，而疫情有希望加速这部分行业的发展，提早触达甚至打破行业规模的天花板。
     作为“老三篇”的社交媒体、电商、搜索依然扮演着主要角色。在抗疫过程中，数字经济带来的意外发展机遇，催生了数个新场景。
    
一、在线办公
     疫情期间，为降低停工带来的损失，不少企业开始尝试在线办公。Quest Mobile的数据显示 ，春节假期后商务办公APP日均活跃用户规模较平日增长8.8%，达到1.52亿人；商务办公微信小程序日均活跃用户规模较平日增长177.7%，达到3305万人。疫情期间，在线办公市场火爆。钉钉、腾讯会议、企业微信、飞书、Zoom、Slack、WPS+等一站式云办公平台免费向市场开放。春节后开工的第一周，使用远程办公软件的企业超过1800万家，逾3亿人，复工后效率办公类APP使用率平均涨幅72.2%。根据百度指数显示，2020年1月29日到3月22日，远程办公、在线办公和云办公的搜索指数暴涨，多次占领搜索头条位置。
     在线办公相关企业在疫情期间实现了较快发展，但短时期内很难持续并扩大，居家在线办公受到来自多方面的干扰：一是行业因素，从当前情况来看，居家在线办公主要集中在互联网行业，制造业较少；二是个人因素，居家环境对工作的干扰较大，很难达到高效办公。
    
二、云签约
1. 电子合同
     疫情阻断了各种现场签约活动，纸质合同的痛点暴露无遗，却刺激了电子合同市场的增长。第三方电子合同平台深圳法大大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数据显示，疫情以来其用户数量增长58%，用户活跃度提升了65%。而签署防疫安全承诺书、发放入职通知、新签劳动合同等，都成为电子合同使用的重要场景。与此同时，为保障企业更好地复工复产，法大大应用户需求，紧急上线防疫安全承诺书模板，方便用户直接调用。
2. 云招聘
     为进一步促进和保障电子合同的健康发展，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办公厅2020年3月10日印发的《关于订立电子劳动合同有关问题的函》明确规定：“用人单位与劳动者协商一致，可以采用电子形式订立书面劳动合同。采用电子形式订立劳动合同，应当使用符合《电子签名法》等规定的可视为书面形式的数据电文和可靠的电子签名。用人单位应保证电子劳动合同的生成、传递、存储等符合相应的法律法规要求，确保其完整、准确、不被篡改。电子劳动合同一经订立即具有法律效力，用人单位与劳动者应当按照合同约定的内容，全面履行各自的义务。”
3. 云招商
     疫情期间，云招商成为商务合作的重要形式。2月21日下午，2020年南京市重点项目以视频连线的形式完成了云签约招商仪式，此次共签订67个项目，涉及高端装备制造、生物医药、新能源汽车、人工智能等多个产业领域，投资总额达1039亿元人民币。除了南京之外，天津、上海、成都、无锡等地也相继进行了“云签约招商”。
4. 云购房
     2019年4月23日新修订的《电子签名法》将涉及土地、房屋权益转让的情形不适用于电子签名的约束取消，此次疫情使其修订后的优势及便利性得到充分发挥。2月13日，恒大集团全面启动网上购房，三天内全国认购4.75万套，总价值580亿元。富力、世贸、禹州等越来越多的房企也加入网上售房的队伍中。网上购房可以通过AR/VR技术或在线直播的方式，使消费者全方位了解房屋的具体情况。虽然网上购房市场讨论火热，但真正能够在线交易的房企并不多，主要还停留在看房阶段。但从长期来看，随着房地产市场逐渐稳定，在现房交易方面实现在线购房也成为一种可能。
     疫情期间，云签约给双方节省了开支，保证了安全，有了相关政策的支持后，电子合同、云签约将逐渐成为主流。
    
三、“零接触”金融
     疫情中很多行业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但银行仍需要为大众提供金融服务。如何通过数字化转型更好地为个人和中小微企业提供无接触服务已经成为金融机构必须解决的问题。用户习惯的改变、机构认识的深入、政策的支持促进了金融机构“零接触”服务的发展。2月16日，银保监会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做好疫情防控金融服务的通知》提出，提高线上金融服务效率，优化丰富“非接触式服务”渠道，提供安全便捷的“在家”金融服务。“零接触”服务不仅可以降低成本，提高效率，还有利于银行业服务转型。“线上化”成为了解决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融资慢、融资乱”的关键一步。疫情消退后，“零接触”服务有望成为银行业的常态。但要想在危机中谋发展，需要银行加强信用体系构建，建立一套完整的评估体系，运用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技术加强线上风险管控。
    
四、共享员工
     “共享员工”是共享经济业态的又一个新场景。2月3日，阿里巴巴旗下的盒马鲜生正式宣布“跨界租用”云海肴旗下近500名员工，这些员工将由盒马鲜生培训上岗，并支付相应的劳动报酬。紧接着，西贝、探鱼等数十家企业相继与盒马鲜生接洽；永辉、苏宁、美团买菜、叮咚买菜等电商平台也先后推出各自的“共享员工”策略。输出“共享员工”的行业主要有影院、酒店、景区、餐厅、KTV等临时歇业的行业，以及一些受疫情影响停工、停产的中小企业；接收“共享员工”的行业主要集中在生鲜电商、制造业、物流业等。
     共享经济是对闲置资源的再利用。受疫情影响，全民居家，餐饮、娱乐等行业被迫停业，导致这些行业的人力资源被“闲置”；而在线生鲜电商、制造业、物流业等关乎社会生产生活的行业必须保证运营，急需大量员工，就业市场结构受到重大冲击。这样的场景为“共享员工”的应运而生提供了契机。
     从短期来看，“共享员工”现象可能并不能持久，也不太可能扩大。其一，随着疫情结束，员工仍旧要回到各自岗位；其二，员工共享不仅仅是员工的“转移”，还包括员工的社会福利，如社会保险等众多方面；其三，当前“被共享”的员工大多只需要做简单培训就可以上岗，大部分并不适用于技术性岗位。长期来看，随着社会保障制度的逐步完善和共享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共享员工”将会在更多领域发展起来，成为一种灵活性就业机制。
    
五、共享制造
     工信部2019年10月22日印发的《关于加快培育共享制造新模式新业态促进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指出：“到2022年，形成20家创新能力强、行业影响大的共享制造示范平台，资源集约化水平进一步提升，制造资源配置不断优化，共享制造模式认可度得到显著提高⋯⋯到2025年，共享制造发展迈上新台阶，示范引领作用全面显现，共享制造模式广泛应用，生态体系趋于完善，资源数字化水平显著提升，成为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驱动力量。”
     疫情的发生推动了共享制造的发展。疫情期间，青岛泰泉工贸有限公司和青岛华骏翔金属制品有限公司合作，实现了“共享制造”。华骏翔有一部分在外省的员工不能返厂复工，闲置了一批设备；而泰泉由于订单较多，现有生产能力和人员不足，订单交付压力较大。在当地街道复工专办的协调下，泰泉租用华骏翔的设备进行生产，实现了双赢。
     目前，在整体经济环境不明朗的背景下，企业的闲置资源能否被充分利用，“共享”仍旧迷雾重重。
    
六、智慧餐厅
     疫情快速推动了各类数字化设备在餐饮服务领域的普及。
1. 实时监控系统
     餐饮行业出现了智能无接触取餐柜、无人配餐车、智慧餐厅管理系统等新生事物。餐厅或外卖平台可以通过“明厨亮灶” 系统接入视频信号，使消费者能够实时在线观看门店后厨操作。饿了么口碑与支付宝联动，联合商户建立“透明餐厅”联盟，通过VR全景技术，使消费者可在线查看餐厅堂食区域实景。
2. 餐厅管理系统
     疫情也促进了生活服务领域各类数字化软件的普及，如智能餐厅管理系统的应用：（1）智能POS+SaaS系统。基于数据库和算法支持的智能POS+SaaS系统，赋能商户归集订单信息、实时生成立体化、个性化的数据报告，辅助商户进行线上产品设计、原材料储备、定价等经营决策。（2）后厨管理系统KMS。自动分配档口、统筹订单、优化后厨流程、清晰展示各厨位备餐信息，菜品合计和倒计时系统提高出餐效率。（3）基于RFID和图像识别的自助结算系统。餐盘加装RFID后，消费者将餐盘放置在对应区域即可秒级识别、快速生成账单；亦可通过图像识别对所选菜品进行结账，同时可以扫码观看餐食制作过程。
3. 点餐码/放心码
     到店点餐码、商户放心码等码类服务普遍应用。点餐码能够关联商品的自动推荐功能，根据消费者的历史订单数据，向不同消费者推荐其感兴趣的菜品，实现千人千面的“服务找人”。商户放心码是消费者在进入相关经营场所时，扫描、授权并快速登记个人信息，以建立“人—地点—时间”的完整数据关系，有利于商家掌握人员流动信息，同时帮助消费者记录行动轨迹。
    
七、智慧配送
1. 社区物流接驳站
     社区物流接驳站在此次疫情期间普及面最广，有着重要的价值。未来可以在传统商区建设外卖专用小型分拣、等候区域，在写字楼、医院、学校等外卖需求集中的区域建设智能取餐柜。
2. 无人配送体系
     目前的配送体系主要由配送车和外卖骑手组成，目前已成为吸纳就业的巨大蓄水池。各公司、平台都需要配送体系的支撑，其在资源优化和智能化上依然存在巨大空间，如无人机配送、管道配送等可以作为创新试点。
    
八、智能化产销直供链
     疫情期间，生产口罩等医疗物资的企业与医院的对接可以称之为产销直供链，其最大特征就是没有仓储，只有物流。这种模式可以在未来推广，平时可以应用于生鲜产品的销售，突发情况时，可以用于应急物资的调配。
    
九、智慧菜场
     传统农贸市场通过全方位数字化转型打通线上与线下，有效管控菜市场和菜品溯源。
1.  智慧菜场
     智慧菜场可以将生鲜菜品外卖送货上门，扩充菜场的服务范围，提高便利性；监管部门可以借助数据中台、大屏幕等设备观察每个摊位的经营执照信息、商品信息、单价和产地；菜市场运营者和商户可以通过大数据更好地匹配菜品的供需，减少采购浪费，推动传统农贸市场的标准化管理。
2. 智能称重
     称重是生鲜产品交易的重要环节，称重台不可避免地成为人流聚集点。采用人工智能秤便可解决这个问题。通过对各类生鲜商品的自动识别、结算和支付，可以实现全程零接触。如果从产地到社区超市的各个环节都采用智能秤系统，就可以自动记录各生鲜产品的数据信息，高效、合理配置不同产区、不同成熟度、不同数量的生鲜产品，以解决其在中间环节的损耗。
3. 智慧社区店
     疫情使供应链效率的局限性更为突出，一方面，优质供应链商家即使货源充足，如果没有密集线下点位，也无法全域覆盖；另一方面，规模较小的分销渠道供应链薄弱，在疫情等特殊情况下，无法有效组织货源。阿里巴巴本地生活服务公司迅速反应，推出“生鲜自提”服务，实现当地优质供应链商家及消费者的双赢。
    
十、智慧医疗
1. 5G网络远程会诊
     远程会诊是5G的应用场景之一，是行业层面上“杀手级”的应用。未来，5G远程会诊方式可以在全国所有的县级医院普及，县级医院作为远程会诊的接收终端，优质医院都可以作为医疗资源的提供方，共享优质医疗资源。
2. 问诊前置
     疫情把在线医疗推到了风口浪尖。人们的医疗需求在疫情期间被迫转到线上，由此形成了线上问诊咨询的习惯，相关在线医疗需求大幅攀升。根据弗若斯特沙利文公司（Frost&Sullivan）的报告，疫情期间，在线医疗咨询量上升500%。问诊前置就是患者的部分问题通过在线方式提前解决，以此减少在医院停留的时间。通过重组排号、挂号、会诊、拿药等流程，预检、分诊业务前移，既提高了医院的效率，又有巨大的社会效益。
    
十一、K12智能教学
1. 智能化教学平台
     疫情期间，学生上网课使用的平台五花八门，效果参差不齐。在线教育对网络环境和硬件设备的要求比较高，但不同地区和不同学校之间的条件存在较大差异。疫情之后，可以按照不同地区的教育条件，为学生提供个性化、多样化的在线教育环境，统一配置在线教育网络及硬件设备。
2. 网络教学资源
     面对海量的课程资源，由于技术门槛和收费标准不同，学校和教师却处于“无米下锅”的尴尬境地。可以对各种优质网络教育资源实行国家级收储，为全国学生提供公平开放的教学资源。
    
十二、健康通勤码
     基于防疫需求，杭州开发了“健康码”、北京有“健康宝”、上海有“随申码”、广州有“穗康码”等。与此同时，连接基于不同场景的“健康码”也不断涌现，如出行的“乘车登记码”“地铁防疫宝”“智慧防疫码”，企业复工的“企业通行码”、学校复学的“腾讯复学码”、餐饮行业的“疫情安心卡”等。如果在全国范围内打通这些健康通勤码，可以成就一个巨大的“通勤产业”。
    
十三、短视频
1. 短视频+电商
     短视频门槛较低、用户流量较大等优势催生了短视频带货的新场景。短视频与电商的交汇，打造新的消费方向。阿里巴巴、抖音、快手、拼多多等短视频和电商平台纷纷推出“边看边买”模式，消费者通过观看短视频，点击下方的链接直接购买商品，商户利用短视频实现带货变现。短视频的互动性、易传播给用户带来了新的感官体验，激发了用户的交互及购买欲望，这些都是传统电商所没有的优势。
2.  短视频+微商
     短视频也给非标产品的售卖注入了新活力。疫情期间，短视频平台的美食吃播和制作类视频点击率暴涨，饿了么平台联合淘宝、飞猪和十余家知名火锅品牌举办的“云火锅直播”，首创了“一边看直播一边点外卖”的餐饮消费场景，让直播销售的覆盖范围从传统的电商平台延伸到了本地外卖平台。抖音3月16日发布的《抖音春日经济观察》数据显示，2月下旬以来，有16位县委书记、县长和众多平台创作者通过抖音、西瓜视频“战疫助农”，直播销售当地因疫情滞销的农产品，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3. 短视频+宣发
     鉴于国内影视行业竞争激烈，档期相对较短，前期的宣传工作显得格外重要。传统影视宣发往往基于线下实地宣传以及线上媒体营销，宣传范围广但不精准。结合短视频的用户分类优势，影视行业的宣传可以实现精准营销。短视频平台不再局限于15秒的时长，也在向长视频多元化发展，未来有可能形成以短视频为主的综合视频平台。如疫情期间字节跳动以6.5亿元购得《?妈》版权，尝试在春节档期线上播出。此外，各短视频平台也积极寻求跨界合作：快手和抖音分别与央视和部分卫视春晚合作；各平台在疫情期间直播最新动态并发起“战疫”活动。
4. 短视频+知识传播
     由于用短视频进行科普更为生动、直观，符合用户知识碎片化传播的偏好和需求，因此已经成为目前最具活力的科普业态，打破了知识传播和理解的壁垒。2019年3月，抖音发起了名为“DOU知计划”的全民短视频科普行动。截至2019年6月，抖音累计发布泛知识类内容超过644万个，视频累计播放量近6600亿次。
5. 短视频+社交
     心理学研究证明，人类存在着“生动性偏见”，具有视觉显著性的信息容易左右人们的判断。据艾媒咨询调查数据显示，有37.3%的用户愿意采用短视频代替文字交流。短视频与社交媒体存在着融合属性，一方面，短视频为社交媒体贡献了很多原创内容，增强了用户黏性；另一方面，社交平台为短视频的快速传播提供了渠道。
6. 短视频+ MCN
     MCN（Multi-Channel-Network）机构通过将平台下不同类型的优质内容生产者联合起来，以平台化的运作模式为内容创作者提供运营、商务、营销等服务，帮助其变现。短视频的火爆，促使众多MCN机构加入，但目前短视频的营利主要还是依赖广告收入，大多机构仍存在变现难等问题，商业模式有待进一步开发。
    
     总之，在实际操作中，要分清哪些是公共服务、哪些由市场驱动。在市场驱动的部分，充分发挥平台型公司的创新优势，积极赋能产业转型。新项目的推进还需要一系列政策保障，数据中心、云计算都需要取得牌照许可；5G垂直行业应用（如无人机）、人工智能应用（如无人驾驶、AI辅助医疗、智能投顾）等还需要取得相关部门的审批或技术认证等。新场景新业态很难沿用传统的监管思路和模式，亟需更新理念，以包容审慎的态度为其创造良好的发展环境。■

作者单位 中国科学院大学经管学院
编辑 程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