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从不同方向推动互联网领域的创新，直到有一天发现互联网的全貌与自己的大脑高度相似。

文/刘锋

关键词：互联网大脑  高科技企业  超级智能  互联网神经元网络  诺基亚  新浪  今日头条

     20世纪90年代开始，数千万家互联网企业开始了激烈竞争，推动了互联网的迅速发展，目不暇接的科技进展往往会让我们困惑：为什么谷歌、脸书、亚马逊、阿里巴巴、腾讯等互联网企业发展得如此迅速，成为世界科技巨头？科大讯飞、商汤科技、ARM、Palantir等新兴科技企业如何面对巨头的激烈竞争？GE、海尔、格力、西门子、三菱等传统制造业巨头如何在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一轮轮热潮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
     “看不见的手”像幽灵一样盘踞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中，时隐时现。在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中，“看不见的手”推动了经济的发展；在达尔文的进化论中，“看不见的手”推动了生物的自然选择。从20世纪开始，这只“看不见的手”同样也悄然出现在科技领域，深度影响着企业和产业的命运兴衰。50多年来，人类从不同方向推动互联网领域的创新，并没有统一的规划要将互联网建造成什么结构。直到有一天人类抬起头观看自己的作品时，发现互联网的全貌与自己的大脑高度相似，而且连接了数十亿人类群体智慧和数百亿机器设备的智能，共同形成一个不断发育壮大的超级智能体，这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
     笔者在2019年7月出版的新书《崛起的超级智能》中提到，如果对过去50年，特别是过去20年的前沿科技进行梳理，会发现互联网大脑的形成并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有很强规律性的。阐述这只“看不见的手”是如何对谷歌、脸书、亚马逊、阿里巴巴、腾讯等诸多科技企业产生影响，并进一步影响传统企业，乃至整个人类社会的。这些规则并不是对科技未来的规划，而是对一种自然进化现象的总结。如果这种总结是正确的话，无论我们是不是意识到它们，21世纪的前沿科技和科技企业都会受到这只“看不见的手”牵引。

    
第一条规律：顺应互联网大脑发育趋势
     是否顺应互联网大脑的发育趋势，是决定科技企业兴衰的第一要素。互联网从1969年4台联网计算机发展到2018年类脑架构，这个过程中有很多创新技术涌现然后又被淘汰，但互联网进化的步伐不可阻挡。从过去50年的发展来看，那些顺应这一趋势的企业，在互联网大脑模型中就占据更有利的位置，获得更强的竞争优势。而那些处于过渡阶段或不利位置的企业就更容易被淘汰。
     智能手机领域的诺基亚是个典型的案例。诺基亚曾经创造了手机行业发展的高峰，然而转折点发生在2008年。这一年，美国苹果公司的掌门人史蒂夫·乔布斯在苹果全球开发者大会上正式发布iPhone 3G；同样在这一年，谷歌正式发布了智能手机操作系统Android 1.0。这两个事件吹响了从有线互联网向移动互联网进化的号角，也间接促进互联网大脑的神经纤维从电话线、同轴电缆向3G、4G、5G等移动通信技术发育。
     从那一刻开始，手机的真正内涵正在悄然发生变化，从打电话为主的功能手机向连接互联网的移动电脑转换。互联网生态变化的速度，远远超过了诺基亚的想象。诺基亚在2G时代稳固的地位，使其在智能手机开发上犹豫不决。在诺基亚看来，手机的主要用途就是通话，然而用户已开始逐渐利用手机查看电子邮件、寻找餐馆并更新Twitter，它们却没有重视。苹果、谷歌、三星，甚至之后的华为、小米等厂商都抓住了这个转折期的重大机遇，但诺基亚却多次误判了科技发展的未来趋势，浪费了时代给予的一次次补救机会。
     2008年12月，诺基亚把由众多手机厂商持股的塞班公司全资买下，想组建以诺基亚为核心的塞班联合组织，打造史上最强的智能手机操作平台。但由于塞班系统先天的缺陷，在2009年底，包括摩托罗拉、三星、LG等各大厂商纷纷宣布终止塞班平台研发，转而投向谷歌Android领域。这使得诺基亚在此后的几年里，一直在塞班系统、MeeGo系统和微软的Window Phone之间摇摆不定，消耗掉了最后的机会。诺基亚从此被“看不见的手”从时代的火车头直接扔出了轨道外。2011年，诺基亚在销量上被苹果及三星双双超越，2013年被微软收购，2016年又被甩卖给富士康。
     BBS（电子公告牌）是互联网大脑发育过程中兴起和衰落的另一个典型案例。BBS面临的主要是互联网统一定律带来的压力，由于互联网要形成完整的类脑结构，而类脑神经元网络是这个架构的核心，BBS作为类脑神经元网络的前期过渡产品，那些不能顺应趋势改变的BBS企业逐渐衰落。20世纪90年代万维网诞生后，BBS是全世界互联网用户使用最广泛的交流平台，中国三大门户网站新浪、搜狐和网易都起源于BBS网站。天涯、猫扑在21世纪初也曾经是互联网最有声望的社区网站。但是在2010年之后，这些BBS网站纷纷关闭。
     从互联网大脑的发育来看，BBS的衰落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在20世纪90年代，BBS网站承载了人类互联网绝大部分的信息和资料，但这些信息是杂乱无章的。21世纪早期博客的兴起，解决了互联网虚拟世界“个人”角色缺失问题。在互联网虚拟世界中“人”的角色出现后，他们之间的交互就同步了现实世界人类社会的社交属性，并最终成为社交网络或者互联网神经元网络的基础。
     也就是说，BBS在互联网大脑发育过程中只是神经元网络产生的过渡产物。当互联网绝大部分用户和信息迁移到社交网络时，BBS的历史使命就完成了，那些顺应这一趋势的企业就获得了更大的竞争优势。例如，新浪在过去20年中实现了从BBS到博客，再到微博的三次成功跨越，而网易BBS、搜狐BBS、天涯、猫扑以及更多专业BBS没有顺应互联网大脑发育的轨迹，于是就逐渐被“看不见的手”所淘汰。
    
第二条规律：占据互联网类脑神经元网络
     科技企业占据互联网类脑神经元网络才能获得最大的竞争优势。这条规律对于解释腾讯、脸书、阿里巴巴等科技企业为什么发展越来越快、体量越来越大有重要意义。这一规律对于传统企业如何适应前沿科技的发展也有重要的意义。
     我们知道神经元和神经元网络是生物大脑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组织架构。相对应在互联网大脑模型中，类脑神经元网络的建设也一直是互联网最重要的领域之一，它担负了连接全世界人、物、系统和数据的功能。过去20年，互联网大脑神经元网络的发育正是由腾讯和脸书等这一类社交网络型企业所承担的。在激烈竞争中存活下来的腾讯和脸书也由此获得了“看不见的手”给予的巨大奖励。
     腾讯和脸书的决策者并没有利用互联网大脑模型进行决策，但在近20年的发展过程中，他们做出的重要决定，却无一不是符合了互联网大脑进化的规律。他们不断扩张互联网神经元网络建设，尽可能向其他领域扩展，从人与人的社交，发展成为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的大社交平台。这也是腾讯、脸书等神经元网络型企业业务不断发展壮大，市值不断攀升的最根本原因。在不到20年的时间里，腾讯和脸书的用户在2018年分别超过10亿和20亿，市值也都超过5000亿元人民币，与此同时，世界上的科技公司也纷纷通过社交网络化占据互联网大脑神经元网络的一部分。
     第二条规律目前对科技企业的未来发展影响非常之大。近几年异军突起的今日头条，就是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与社交网络结合，进入了互联网大脑神经元网络的竞争。
     今日头条于2012年3月创建，在创始阶段，其内容主要来自其他门户新闻的汇总，然后基于人工智能算法对数据进行挖掘，为用户推荐个性化定制的信息。应该说在开始阶段，今日头条处于互联网大脑模型的大数据区域，同时也与人工智能区域相关联。到2018年，今日头条日活跃用户已超过2亿，注册用户超过3.5亿，用户可使用微信、微博、QQ账号或注册今日头条账号登录。根据注册用户的社交行为、阅读行为、地理位置、职业、年龄等信息，通过社交行为分析，快速计算出用户的兴趣点；通过用户行为分析，建立和更新用户模型。
     事实上，经过6年的发展，今日头条已经从新闻内容聚合网站发展成为具有很强社交属性的社交网站，用户在今日头条同样可以建立个人主页，发布自己创作的内容，相互关注、加为好友、发送私信等等。这样一来，今日头条也具备了互联网类神经元网络的属性。虽然离腾讯微信和QQ超过10亿用户的规模还有很大差距，但其“Ai+内容+社交”的模式形成了自己的特点。特别是在2019年，今日头条通过抖音、飞聊等产品对社交领域进行了进一步拓展。由于今日头条顺应了互联网大脑发育的趋势，到2019年进行新一轮融资时，其市值已经达到750亿美元。
     除了以上这两条，“看不见的手”还通过其他规律对科技企业、传统企业的数字化转型产生作用。例如，如何保持企业在互联网左右大脑的平衡？如何通过互联网充分发挥人类群体智慧？如何避免企业成为科技孤岛而无法参与互联网大脑的生态建设？如何充分利用互联网大脑的云反射弧功能加强企业的竞争力，同时避免运营风险⋯⋯■

作者单位 中科院虚拟经济与数据科学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