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企业竞争已进入全球价值链竞争的时代，合规管理的重要性正日益凸显。

文/王刚

关键词：经济全球化  企业国际化  合规风险  合规管理体系

     随着经济全球化加速，我国综合国力逐渐增强、对外开放不断扩大、“一带一路”建设深入推进，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迈出国门，向海外发展。然而，一些企业在“走出去”过程中，由于不熟悉东道国的法律法规和国际惯例，往往会遇到各种制度风险，尤以各种违反合规性带来的风险较为突出。
    
企业国际化面临的合规风险
1. 全球重点国家和地区法律法规监管风险
     企业需要符合东道国在外资准入、贸易管制、国家安全审查、行业监管和反垄断申报等方面的法律法规和监管要求，如反倾销、反补贴、反垄断、限制进出口条例和制裁条例等；境外机构管理和运营涉及国家和地区的相关法律法规，如环保、反贿赂、数据保护、知识产权保护、反洗钱等方面的监管要求等。例如：2005年，中海油收购美国第九大石油公司尤尼科，因缺乏对美国《能源法案》和《埃克森-佛罗里奥修正案》的研究，未达到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的审查标准，导致收购失败。2006年，中集集团收购荷兰博格工业公司的交易，因没有对欧洲反垄断法的底线做充分研究，受到欧盟委员会的反垄断调查，结果多付出十多亿人民币仍然没有得到荷兰博格完整的工业体系。
     以美国、英国和法国等为代表的西方国家关于反腐败的法律法规要求，以及联合国、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等机构关于腐败、商业贿赂的有关公约和规定，在全球范围的合规监管中备受关注。合规经营风险不仅发生在中国企业，西门子、力拓、戴姆勒等国际知名跨国公司也都曾经遭遇合规风险引发的危机。如2008年德国西门子公司因行贿违反了美国的《反海外腐败法》，受到美国司法部和证监会高达8亿美元的罚款。此次“西门子合规事件”被认为是推动全球合规管理的“里程碑事件”。
     2. 境外项目重点业务环节合规风险
     企业的境外项目，在采购、招投标、合同管理、付款汇兑、项目履约、境外税务申报、捐赠与赞助、业务招待、劳工管理等方面，也常常面临不同国家和地区在监管方面的风险。例如：我国企业在非洲的安哥拉有许多建筑工程项目，有的项目以当地货币计价，未进行汇率锁定和套期保值。2015年，由于全球原油价格暴跌引发安哥拉货币宽扎兑美元大幅贬值，导致我国许多施工企业在安哥拉的项目亏损严重；而付款汇兑风险影响了合同履约造成的违约风险，使得我国一些施工企业在安哥拉的项目一度中断。作为全球领先的信息与通信技术（ICT）解决方案供应商的华为，在拓展海外市场过程中，同样面对过种种合规风险。如巴西的劳务用工管理制度，就曾让华为大费周折。2008年，华为加快了南美洲市场的布局，而南美洲最大的国家——巴西政府相当重视劳工保护，规定员工的考勤、薪酬、离职等信息均须录入国家e-social系统。巴西劳工部对华为在该国项目的一次突击检查，使得数十名签证不合规的中国员工被巴西联邦警察局驱逐，公司人力资源和财务负责人等被拘留多日。1992年，首钢集团以1.18亿美元收购濒临倒闭的秘鲁国有Hierro铁矿公司98.4％的股权，组建了首钢秘鲁铁矿股份有限公司——这是当时我国在南美洲投资的最大制造型企业。但公司成立不久就因外籍员工薪酬问题爆发了长达42天的集体罢工事件。依据秘鲁国的劳工法律，首钢为每位外籍员工一次性补贴570索尔，并承诺为每位员工日薪增加2.9索尔，首钢因此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351万美元。
3. 第三方境外合规风险
     这里所说的第三方境外合规风险是指境外代理商、供应商、咨询机构、分包商等第三方机构境外违规带来的风险。此类风险的规避往往需要在具体制度中加以落实。比如，中国石油化工集团为有效规避第三方境外合规风险，在签订业务合同时，就和分包商、供应商、代理商等签订《廉政承诺书》，并以项目为单位设立举报箱，建立定期走访和谈话制度，对第三方境外合规风险进行回路闭合管控。中国中车集团特别制定了《海外市场合作伙伴管理办法》《委托代理工作管理暂行办法》和《佣金管理暂行办法》等合规管理制度，从境外第三方的合规选聘、工作效果评估、业务佣金支付等维度，加强对境外第三方的合规管控。
4. 境外业务中员工合规行为风险
     企业从事境外业务的员工、境外机构员工以及代表公司从事境外业务的第三方机构员工，在诚实守信守规、预防贿赂腐败、保守商业机密等方面同样面临着各种合规风险。1990年代，德国大众公司因在美国聘用通用汽车公司前采购负责人和7名助手，被通用汽车公司诉至美国底特律地方法院，最终被判决向通用汽车公司支付1亿美元的罚款，并在该判决生效后的7年内，向通用汽车公司采购高达10亿美元价值的汽车配件，所聘任的通用汽车前采购负责人和7名助手也被迫离开大众公司。
    
合规管理体系护航企业国际化
     为有效管控和规避国际化过程中的合规风险，“走出去”的企业必须加强合规管理，而加强合规管理的首要就是建立并不断完善境外合规管理体系。概括来讲，企业境外合规管理体系主要由事前控制、事中控制和事后控制三个环节构成（如图所示）。

1. 事前控制
     一是建立合规管理组织机构，抓好合规风险培训和相关制度建设。“未雨绸缪”地制定合规风险防控相关制度，面向企业海外业务工作人员和境外员工、第三方员工开展合规培训，为有效规避和应对可能遭遇的合规风险做足前期准备工作。在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中，明确重点风险领域是开展合规管理工作的前提，而建立职责明晰的合规管理机构则是合规管理的组织保障。
     例如：德国西门子公司经历了2008年在美国的合规危机事件后，高度重视合规管理体系建设，在董事会内专门设立了一个合规事务部门，任命了总部首席合规官和区域级合规官，向公司在全球的业务单位和机构派驻了600多名专职合规管理人员，不定期地对全球各业务单位和机构进行合规培训、督察。中交集团的境外合规管理涵盖决策层、管理层、职能部门和海外办事机构，在集团所属单位及海外分、子公司和办事处三个管理层设立了合规官岗位。中交集团对合规官的管理实行“职能报告制”：下一级合规官就重大合规事项向上级合规官进行独立汇报，其境外合规组织机构的设立也遵循独立性原则；承担合规风险管理的职能部门不得承担海外营销、全球采购等可能与合规管理工作发生利益冲突的工作职责，确保合规管理工作得以客观、公正开展。
     二是建立合规风险管控机制。通过业务开展主体、企业境外机构不定期地识别和反馈合规风险，分解细化合规风险评估，不断补充重点风险领域的控制点。比如在中东地区，根据海湾国家合作委员会（GCC）实施增值税（VAT）框架协议的有关规定，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两国已于2018年1月1日起征收VAT税，本土电商平台和卖家已成为第一批缴税对象，但截至目前，VAT税务政策对跨境电商尚未进行完税监管。我国电商企业需密切关注这一政策的修订和实施情况，及时识别和评估这一合规风险。
2. 事中控制
     一是通过完善的合规管理组织系统监督企业合规制度的执行；二是通过合规风险动态识别和评估，收集境外有关合规风险的最新信息；三是在出现突发事件或潜在合规风险时，合规管理组织机构能够按照风险级别与内容及时向有关单位提供合规咨询等帮助。其中，根据境外风险评估制定合规管理制度并监督执行，是合规管理的关键。如吉利汽车之所以能够成功收购沃尔沃和戴姆勒，就是在开始海外并购之前，首先做足了合规风险的调研、评估工作，抓好企业合规文化的培育和合规制度的建设工作，更重要的是企业自上而下重视合规管理的落实，确保了合规制度的执行。在收购德国戴姆勒公司时，德国总理默克尔表示，此次收购“目前看来不存在任何违规行为”。
3. 事后控制
     一是将境外合规评审纳入员工责任管理绩效；二是积极配合国家有关部门对境外业务合规工作的检查，及时对企业不合规行为进行整改；三是针对境外合规业务领域出现的新情况，及时修订和更新管理业务领域的制度和程序规范，完善合规事前管控系统。其中，评估合规责任绩效是合规量化管理的重要手段。
     中交集团近年来根据境外业务的特点，系统制定了包含合规操守、合规业绩考核在内的绩效管理体系，根据境外工程项目建设的实际情况，年初量化绩效管理体系的考核指标，与境外项目负责人签订《合规管理责任书》，采取“月度通报、季度考核、半年小结、年度清算”的方式进行考核，考核结果与工资总额、子公司领导班子年薪和任职评价挂钩；同时将境外人员合规行为作为一项重要指标，列入员工绩效考核。■

作者单位 中国中车股份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