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军华

【内容摘要】本文通过对国有企业制度创新主体的合作博弈分析，明晰政府、企业与员工等主体间的宏观、中观、微观功能定位及利益关系，有助于创设国企制度创新的机制，推进政府、企业和员工之间基于国有企业制度创新的长效合作。

【关键词】国有企业  制度创新主体  合作博弈

     企业制度是企业股东、经营者、员工以及供应商、顾客等利益相关者博弈并实现利益均衡的结果，关系到股东的投资收益和企业经营者的利益；关系到每个员工的积极性、创造性；关系到债权人、供应商和顾客的利益等。企业制度创新不仅涉及企业制度安排的内容，而且涉及企业制度安排的主体问题，亦即企业制度创新的主体问题。本文主要围绕政府、企业、员工三个制度创新主体之间的合作博弈逐一分析，以期对我国国有企业制度创新主体的功能定位和混合所有制改革有所借鉴。
    
一、创新主体间的“囚徒困境”
     国有企业性质和特点决定了其制度创新的主体主要有政府、企业家和员工。如果将创新主体假定为具有理性的“经济人”，创新主体之间的信息是不对称的，博弈策略决策是主体自己意愿的理性选择，只受对弈者的策略影响，不受其他外力因素的干扰。博弈中的对弈者创新行为作为博弈策略，理性的博弈者都会选择其收益最大的策略。
     依据以上假设，三个创新主体两两之间博弈策略组合下的收益矩阵如表1所示。其中，策略选择下的收益B>A>D>C。
     假设创新主体2采取合作策略，创新主体1采取不合作策略会使自身收益，并且收益要比选择合作策略要高，所以创新主体1会选择不合作策略；假设创新主体2采取不合作策略，创新主体1选择合作策略，所取得收益要低于不合作策略，所以创新主体1也会选择不合作策略。同理，创新主体2也是这样的选择。因此，双方都选择不合作就是这场博弈中唯一可能实现的纳什均衡，其结果是各主体均获得D 单位的收益。“囚徒困境”博弈并不是帕累托最优的均衡状态，证明了：在博弈中主体（不合作，不合作）的策略选择虽然实现个体的最优化，但无法达到整体利益最大化。国企新一轮改革方案虽已提出，但改革进程缓慢，制度创新协同成效不佳，这与博弈主体“囚徒思路”密不可分。各方均利用对方创新合作意愿而选取的“搭便车”行为，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结果却未达到多赢的目标，使国企改革陷入“囚徒困境”。
    
二、解决创新主体“囚徒困境”：条件博弈和重复博弈
     “囚徒困境”博弈初步说明了国企改革进程中创新主体之间的博弈关系，单次“囚徒困境”博弈虽貌似合理，但是仔细推敲，其实单次“囚徒困境”不可能解决现实的复杂博弈情形，例如，各主体利益关注点的异质性、其地位和权力的不对称性以及博弈频次的重复性等因素引入。
     首先，“囚徒困境”模型是以博弈者利益关注点相同为假设前提的，这明显与国企改革的现实不符。由于在制度创新中所处层次不同，功能及影响力也有巨大差距，三者的关注点也截然不同，每个创新主体自身利益存在较强的异质性：政府追求的利益是国家政治稳定、经济社会进步和民生福利增长；企业追求的是创新之后企业经济收益最大化；员工追求的是工作稳定、工资提升和福利改善。
     其次，“囚徒困境”模型是以博弈者地位的对等性和可替换性为假设前提的，而现实情况下，政府、企业、员工三者地位是不对等且不可替换的。地位不对等也就意味着每个创新主体的选择具有较强的限制性，每个利益主体的情况异质性非常明显，创新主体的优劣势也具有差异性：当单个主体自身具备制度创新条件和环境时，也能够获得由于自主创新带来的巨大收益，替代“囚徒困境”博弈限定规则下分配的收益。
     再次，“囚徒困境”模型属于单次博弈，然而，制度的创新是持续的，博弈频次呈重复性特征。同时，随着国企改革的不断推进而可能发生的变化会对博弈结果产生影响，而这些影响也将触及创新主体的策略选择。无论是有限重复博弈还是无限重复博弈，即使既定博弈者不变、策略选择组合不变，重复博弈的均衡也将发生改变。
     针对“囚徒困境”的缺陷，下面我们通过改变收益矩阵和博弈频次而引入两个博弈模型，即条件博弈和重复博弈，看能否解决“囚徒困境”问题。
1. 条件博弈
     条件博弈是单次“囚徒困境”博弈中调整各参与者的收益结构而形成的新博弈模型。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假设将“囚徒困境”博弈中的收益结构从B>A>D>C调整为A>B>D>C。这样，（不合作，不合作）策略选择就不是条件博弈下唯一的纳什均衡解。
     为便于分析，本文按照A>B>D>C收益结构原则，假设两两主体之间条件博弈下的收益矩阵如表2，可以发现最后存在两个纳什均衡，即（合作，合作）和（不合作，不合作），条件博弈中两主体会做出如下选择：若对方合作，自身单方面不合作的收益20低于相互合作的收益100，所以自身会选择合作；若对方不合作，自身也要选择不合作，不合作取得收益50要高于单方面合作的收益20，所以也会选择不合作。同理，其他主体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条件博弈调整了“囚徒困境”博弈的收益结构，增加了博弈者纳什均衡优选策略可能性，但是没有将国企制度创新合作的重要特征纳入博弈之中。如：各创新主体的利益偏好异质性、地位的非对等性和不可替换性，以及博弈频次的重复性等。总之，条件博弈与“囚徒困境”博弈一样，仍然属于对称性静态博弈，无法通过调整收益结构解决“囚徒困境”问题。
2. 重复博弈
（1）有限次重复博弈。由于重复博弈可以让所有博弈参与者清晰地了解以往所经历的博弈策略选择及收益情况，并促进博弈者对重复博弈的所有经过进行认真分析，重新选择各自的最优策略。假设创新主体之间的博弈是一个有限次重复的“囚徒博弈”，由于重复频次是个固定常数，所以，经过有限次重复博弈，最终的均衡解依然是各博弈者在每一轮博弈中采用的“不合作”纳什均衡策略。
     上文已论述，条件博弈有两个纳什均衡解，当重复次数增加时，博弈的复杂度增加，纳什均衡路径多样化，除了条件博弈中的两种均衡解之外，在两种均衡解之间还存在以数值比例表示的其他子博弈精炼纳什均衡解。这种有限重复的条件博弈模型可以分析所有可能路径的相应收益，但无法精确地说明哪一条路径是可选择的，因而对国企改革仅有理论意义，没有实践价值。
（2）无限次重复博弈。假设创新主体之间的博弈是一个无限次重复博弈，博弈者能够从无数次博弈中获取较为完整的信息，博弈中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将大大降低。无限次重复博弈不仅防止参与者从某次博弈中受益更多或者损失更多，而且随着博弈频次的增多趋于无穷，参与者的利益关注点发生变化而促进参与者采取保护性措施争取更多的收益或避免更大的损失。假定在第t次博弈中，企业家和员工选择合作的数量为θ，那么该时期选择不合作主体数量就为2-θ。此时政府的选择取决于其分别选择合作与不合作的收益所得之差。依据表2分析，当政府选择合作策略的所得收益100θ+20(2-θ)大于选择不合作策略的所得收益50θ+60(2-θ)时，亦即θ>8/9政府才会在t+1次博弈中选择合作，否则，政府将选择不合作。国企制度创新主体只有三个，θ只能选取0、1、2三个值，而不是它们的中间值，因此，在t次博弈中，如果企业家和员工两个主体中只要有一个采取“合作”策略，政府就会在t+1次博弈中选择合作。在t次博弈中，如果企业家和员工均未选择合作，政府将会在t+1次博弈中选择不合作，结果就是三方不合作的纳什均衡。同理，对于企业家或者员工也会得到同样的结论。现实中，前几轮国企改革制度创新的经验与教训从正反两方面印证了三方动态博弈均衡。前几轮国企改革成功之处，大多是政府、企业和员工各方创新合作的成果；而国企改革遗留的问题也多是各方非合作博弈所致。
    
三、合作博弈的必要条件
     综上得知，在单次“囚徒困境”博弈中，博弈者都会选择“不合作”策略。经过有限次重复博弈，博弈者虽有选择次优的“合作”策略，但是“不合作”策略仍然是占优策略。在无限次重复博弈中，博弈者若按照“短期理性人”的逻辑进行决策，那么所有创新主体依然会选择“不合作”策略；若按照“长期理性人”的逻辑，将利益关注点调整为长期收益，那么“合作”会成为所有博弈者的占优策略选择，“囚徒困境”问题就可能在无限次重复博弈中得以解决。
     所以，创新主体之间能够积极主动开展创新合作，实现三方合作的纳什均衡，需要具备以下三个必要条件：
1.创新主体之间无限次的重复博弈。“囚徒困境”博弈的单次属性，博弈者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的思考，纳什均衡解就是创新主体间均选择不合作策略。然而，若博弈次数增加并趋于无穷，就会在各主体间产生合作的博弈均衡，从而实现政府、企业家和员工之间的协同创新。
2.主体间形成具有约束效力的整体框架协议。能够实现主体间合作的一个关键性因素是在主体间存在可转移收益，比如通过具有约束力的整体框架协议，按某种分配原则，可在主体间实现重新配置资源、分配收益。主体间合作博弈强调集体理性，只有建立创新主体之间的利益分享、成本风险共担的制度，整体设计好一种具有约束效力的机制，且所形成的整体制度设计必须强制执行，才能实现有效的创新合作效果。
3.无限期的合作。基于短期理性经济人和长期理性经济人的博弈选择是不同的，如果合作是有限次的，基于短期利益的考虑，某一主体可能会在最后一次博弈中独占利益或者破环创新合作，这一预期可以判定其他主体在上一次博弈中也会采取不合作策略，由此倒推至最初的合作就是不成功的；如果主体之间的合作是无限期的，将会使主体选择趋向长期利益的关注，逐步淘汰利益独占者和“捞一把”的投机者，主体间的协同创新就会成功。
    
四、基于三者合作博弈对国企制度创新的建议
     制度设计要综合考虑各个博弈主体的利益，实现利益主体间的利益协调与平衡。国有企业要成为带动国有经济乃至国民经济发展的引擎，必须树立国企制度改革创新的持续性和创新主体无限合作的观念，在改革中贯彻长远利益观，明确主体间的功能定位，创设国企制度创新的机制，进而推进主体间国企制度创新的长效合作。
1.  培育制度创新协同的长远利益观和整体利益观
     合作博弈分析表明，一方面，国企制度创新主体间博弈只有在无限次重复博弈的情况下，才能实现合作博弈的均衡；同时，制度创新本身也是不断变化的动态过程，政府、企业家和员工之间的制度创新关系是一种长期共赢的良性发展关系，因此，国企改革过程中，各主体只有树立长远利益观，才能为实现成功合作奠定基础。另一方面，制度创新本身也是调整现有经济利益关系的途径和过程，新的制度安排得到利益相关者支持决定了制度创新是否顺利，然而，现实中制度变革达到各方利益满意的“帕累托最优”往往是不可及的。所以，在国有企业改革进程中，主体间利益竞合是常态的，利益冲突是不可避免的，只有主体间在集体理性的条件下，确保调整好合作的整体利益，才能使国有经济整体效益最大化，各主体才能分享创新合作中的更多利益。
2. 明确主体间的功能定位
     对创新主体的功能定位不清，容易导致国有企业制度创新活动的分散和无序冲突。国有企业制度创新的主体在制度创新活动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应该承担不同的职责和功能。
（1）政府的宏观主体功能定位。政府是国有企业制度创新的宏观主体，在国有企业创新制度安排中发挥着关键的主导作用。政府在国有企业创新中的功能应包括：提供国有企业制度创新环境、制定国有企业制度创新规划和策略、组织国有企业制度创新研发、协调国有企业制度创新活动等方面。
（2）企业的中观主体功能定位。企业家的大胆创新、善于创新和勇于承担创新风险的精神，正是企业科技创新的灵魂和第一推动力。企业家在创新制度安排中自然也就具备相应的三种基本功能：研究开发投融资的功能、组织制度创新活动的功能和制度创新成果应用功能。同时与政府职能相对应，企业作为创新制度安排的中观主体，还具有企业内部制度创新与自我激励的功能。
（3）员工的微观主体功能定位。在企业的具体实践中，劳动者承担着大量的创新活动。企业员工的创新智慧是无止境的，因为创新来源于人们的创新思维和实践，而员工拥有丰富的生产实践经验，也是企业制度创新的受益者或者风险承担者，劳动者在企业制度创新方面既有权利又有义务和责任。
3. 构建利益分配机制和成本共担机制
     三个主体间要走创新合作道路，形成制度创新的协同体系，必须构建两个机制：
（1）构建主体之间的利益分配机制。从国企改革的实践和经验中不难看出，我国国有企业制度创新的主导权依然掌握在政府手中，企业影响力次之，而员工的影响力最弱。因此，三者博弈分析的结果主要取决于政府与企业家之间的博弈所带来的各主体的收益净增值。当政府与企业家合作时各自产生的收益净增量为负时，各方将放弃合作创新；当假设收益净增量为正时，各方才会参与协同创新。因此，合作创新的前提之一是达成具有约束力的利益分配协议，建立各参与方之间的创新利益共享机制。
（2）构建主体之间的成本分担机制。政府、企业和员工三者在制度创新中的地位、功能和影响力不同，在合作成本分担和收益获得上都存在差异，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各方制度创新的动力及决策行为。获益较多或者承担成本较少的主体要通过一定方式或者程序为获益较少或者承担成本较多的主体提供一定数量的利益补偿，如政府为创新企业减免税收或提供技术创新转移支付、企业为技术人员提供技术创新风险补偿金等，可以有效调动各主体创新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从而促进博弈各方实现创新合作。
4. 建立“铁三角”制度创新机制
     重复博弈是以信息对称性为前提的，博弈者的策略选择在重复博弈中信息是共享的，为制度创新机制建设提供了理论依据。由于国企制度创新主体间的功能定位及影响力差异性，造成位于劣势地位或影响力较弱的制度创新主体驱动力及自身利益受影响的可能较大。为此，制度创新合作中各种规则、协议的制定与实施、反馈，需要在政府-企业-员工之间建立“铁三角”制度创新机制。政府-企业之间应围绕协调宏观经济与企业之间的利益趋同，实现国家经济整体利益最大化，统一规划国有经济布局，合理确定国有企业利益目标，维护企业法人利益；企业-员工、员工-政府之间应形成利益协调渠道，实现企业、员工的利益诉求正常传输，与政府层面的制度创新形成互动。■

本文系2018年度河南省软科学研究项目“基于创新驱动的河南能源型国有企业转型升级研究”（182400410518）的阶段性成果
主要参考文献
[1] 杨瑞龙,周业安著.企业的利益相关者理论及其应用[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00.
[2] 道格拉斯·C·诺斯著.刘守英译.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绩效[M].上海三联书店,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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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于良春.制度创新与利益关系调整——国有企业制度创新理论探讨[J].文史哲,1995(3).
作者单位 郑州工业应用技术学院企业管理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