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科技含量”来类比茅台酒与芯片本身就是不科学的：茅台酒是农业时代的科技，芯片是信息时代的科技；茅台的科技多借助于工匠的传承，而芯片的科技更依赖持续的创新。
 

文／汪中求

贵州地区把酿酒称之为“烤酒”，但没人把茅台烤着喝，最多温了喝。
然而，茅台酒和茅台酒厂一直被放在火上烤：供不应求要“烤”，股票上涨要“烤”，芯片产生麻烦了也要躺着“烤”。

先“烤”成本
一位经济学家朋友在群里提出：“茅台的高粱、小麦等材料成本才占那么点儿，它的产品不应该值这么多钱。”这前半句说对了，后半句说错了。茅台酒确实值钱，毛利很高，过去5年的平均毛利率91.1%。国际知名企业的毛利率：微软75%、可口可乐60%、谷歌59%，国际酒业巨头帝亚吉欧的毛利率只有61%。
其实，茅台酒的绝对材料成本是白酒企业中最高的。其主原料是特定的糯高粱（收购价数倍于东北高粱），粮酒率为5∶1（同行3∶1左右），粮曲比高达1∶1（蒸馏酒中用曲量最大的）。因为销售价很高（2017年12月前连续6年出厂价为819元），材料成本相对就低了。
何况，一瓶酒的成本除了材料成本，还有生产成本、管理成本、资金成本、市场成本、渠道成本等，当然酒业还有很高的税收。茅台酒的工艺常常被浓缩为“12987”，说的是茅台从重阳下沙到次年八月丢糟耗时一年，共计完成两次投料、九次蒸煮、八次发酵、七次取酒等工序。普通茅台酒必须经过30道工序、165个工艺环节、历时5年酿造而成，生产成本远高于同行。就说茅台酒的分型贮存（即严格按酱香、窖底、醇甜三种典型体和不同等级、不同轮次分别装坛入库贮存），茅台酒厂现有制酒车间23个，近600个班组，每个班组出的酒各不相同，2017年产量4万多吨，贮存5年意味着常年贮存量在20多万吨，来自仓储、保管、安全、资金积压的成本就不是一般的大。
茅台酒还有一系列隐性成本没有进入财务账目。如2011年贵州省人大常委会颁布《贵州省赤水河流域保护条例》，以茅台为首的赤水河两岸酒厂付出了巨大的环保投入，当然不可能进入直接成本。茅台酒厂所在的茅台镇沿赤水河而建，包括水、土、气（气候）、气（空气）、生（生态）在内的无可复制的酿造环境，使得多种微生物在此繁衍并合理分布，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高端小品类酱香白酒产区，这也是没有计入的隐性成本。
隐性成本还应包括茅台酒独特的“配方”，如果按知识产权计费也将不是很小的数目。

再“烤”科技
前段日子，人们喜欢把受伤的中兴与人气超旺的茅台搅在一起，把芯片和茅台酒捆绑在一起。有人发段子：“芯片靠什么？靠研发。研发靠什么？靠人才。人才靠什么？靠教育。教育靠什么？靠学区房。炒学区房靠什么？靠关系。关系靠什么？靠喝酒。喝酒喝什么？喝茅台。这就是为什么茅台市值第一。”这些调侃的源头是更早的一句话——“芯片我们迟早要搞出来，但美帝永远酿不出茅台。”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议论，有些天芯片上市企业股价大跌，茅台也陪着下跌，真是躺着中枪！中国什么时候把高端芯片搞出来不再受制于人，不仅仅是科技问题，但是美国人酿不出茅台的判断应该是可以立得住的。
茅台酒厂的酿酒技术人员俗称“酒师”，可分为四类：制曲师、制酒师、勾调师、品酒师。以品酒师论，茅台酒厂拥有多位嗅觉味觉超常的品酒师，其中季克良（茅台集团原董事长）就被外媒指为“有世界上最昂贵的鼻子”。茅台酒厂拥有一级（国家级）和二级（省级）品酒师26名，先后有5人获得“中国酿酒大师”这一中国酿酒业最高荣誉称号。雄厚的技术力量和市场成就足以证明茅台酒厂的科技实力。
以“科技含量”来类比茅台酒与芯片本身就是不科学的：茅台酒是农业时代的科技，芯片是信息时代的科技；茅台的科技多借助于工匠的传承，而芯片的科技更依赖持续的创新；中国文化比较看重经验的传承，而西方更强调精准的数据和严密的逻辑。美国文化坚信任何酒只要完整分析出它的化学结构，找出它的各种元素及其比例，在有上等原料的地区就一定能复制出品质符合样本要求的酒。殊不知，茅台还真的不是那么回事儿，中国人自己在贵州遵义复制茅台酒都宣告失败。

最后“烤”股价
有言论认为：“中国的高价股应该是出现在科技股那边更合适。”并进一步分析说：“一个研发投入数百亿、2万多科技人员、获得3000多项技术专利、部分技术全球领先的中国平安市盈率13倍，股价63元；而茅台股价却炒到800元，市值上万亿。”
笔者从不炒股，也认同高科技股的股价应该高，但不能说其他企业股价就不能高过它。还是要看股价走高“存在就是合理”的逻辑性。
茅台股价持续高企，主要原因有三：
其一，股票的背后是企业盈利，盈利的背后是产品认知。茅台已经不是一般的快消品，而是特定的社交产品——一定程度上成为中国社会一定阶层社交的典型润滑剂，真正的消费者对价格不太敏感，产品毛利空间自然超大。
其二，茅台企业利润好，茅台股东分红高。茅台酒的价格稳中有升，而茅台综合管理成本（尤其是销售费用率）逐年下降，企业利润持续向好。2009年以来，茅台净利从38亿元翻到2017年的271亿元，茅台自身的经营和发展始终“不差钱”，且年年稳定高分红。
其三，茅台酒的金融属性给投资者带来了时间增值机会。“八项规定”全面执行的2013年，茅台的销售反而增长3%。喝茅台酒的绝对人数可能收缩了，但买茅台酒的人数并没有减少，因为茅台酒“存放陈化可升值”是市场高度认可的，有“液体黄金”之称的茅台成为一部分人保值和增值的工具。去年，茅台酒产地的贵州禁酒令比全国其他地区更严格，茅台酒仍然持续旺销，因为中产阶级意识到自己“有权”成为茅台酒的消费者和收藏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