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娜 达妮 李明明
内容摘要：本文分析形成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低端锁定的主要原因，并提出了要素禀赋低端锁定的地理转移契机、从“出口加工区”向“自由贸易区”的功能升级契机、中产阶层消费市场形成的产品升级契机以及中国“走出去”战略助力价值链全面升级等四大契机。
关键词：全球价值链 中间品贸易 锁定效应 升级契机
随着“世界制造”“全球生产”时代的真正到来，全球价值链为每个国家提供了一种可能的、以更高效率、更低成本生产为特征的经济发展机制。有研究显示，在过去二十年内，全球价值链创造的收入翻了一番，而在中国，与全球价值链相关的收入增长了六倍。
一、中国制造企业全球价值链的锁定效应
1. 劳动密集型和低技术产品比较优势锁定
虽然我国制造业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RCA1.4）高于德、法、日、英、美和巴西（GDP世界排名前七位）等国（如图所示），但是分行业数据分析却发现，我国比较优势明显的行业主要为纺织、服装、钢铁等劳动密集型产业和低技术制造业。从表1的数据可以看出，我国在服装和纺织行业占有极大的市场份额（超过世界市场份额的1/3），在钢铁和机械运输设备的出口上也拥有较大的市场份额。但是这些行业产品巨额出口的背后，却只为我国带来了很低的附加值和资源要素的大量消耗以及环境污染。
2. 高技术产品出口的国外依赖锁定
近年来中国高技术产品出口的比重快速增加，与此同时，从其他东亚国家（如日本、韩国等）和西方发达国家进口的高技术中间品份额也在急剧增加，这些中间品在中国经过加工装配40%以上再出口到国外。因此，在我国高速增长的高技术产品出口的背后，是并不令人满意的价值增值。高技术产品出口对国外中间品进口的依赖是我国制造业增值能力较弱的原因之一。
3. 长期加工贸易形成的路径依赖锁定
中国在20世纪80年代末就建有五个经济特区，加上后来的喀什和霍尔果斯，经济特区就达到了七个。在经济特区设立的出口加工区，由于其便利的贸易条件和地理位置，成为我国发展加工贸易的主战场和最大出口平台。OECD数据显示，我国出口加工区的出口占世界出口加工区出口总额的70%。
然而，长期的代工生产在为我国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的同时，也消耗了企业自主创新的动力和热情，再加上国外发包企业对我国加工企业的技术封锁和战略控制，使得大部分加工企业难以摆脱专用资本投资形成的路径依赖。因此中国制造企业貌似在全球价值链中占有强大的出口地位，但价值链增值能力却很脆弱。
二、中国制造企业全球价值链的升级契机
中国参与全球价值链生产的现实告诉我们，中国企业要实现向价值链上游的攀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中国制造企业在参与全球价值链，分享收益的同时，还可以借势通过价值链，为实现我国制造业的产业结构调整与升级创造条件。中国企业在攀爬价值链过程中所遇的艰险都可能转化为我国制造业升级的契机。
1. 要素禀赋低端锁定的地理转移契机
中国企业在劳动力成本等领域的比较优势也受到了来自其他东南亚国家日益激烈的竞争，使得我国在劳动密集型产业和低技术制造业的比较优势逐渐下降，并且已经有很大一部分的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加工生产开始向周边国家转移。而这种经济地理的转移恰好给我国企业带来了要素禀赋的升级契机，中国制造企业的劳动力低成本优势开始向熟练技术劳动力比较优势转移，使得我们有机会承接更为复杂的生产活动，从事更多高技术产品加工生产活动，实现产品生产工艺流程的价值链升级。从我国制造业出口数据可以看出，这种由低技术产品加工生产向高技术产品加工生产的工艺流程升级已经取得一定成效，中国加工贸易对中低技术含量产品的出口贡献率仅有30%，但对高技术产品出口的贡献率高达90%。
2. 从“出口加工区”向“自由贸易区”的功能升级契机
自上海、天津、广东、福建四个自贸区相继成立，为我国企业参与全球价值链活动提供了更便利的条件。自贸区不再仅仅作为中国的出口平台，而是中国开放经济的实验区，其涵盖的投资功能、贸易功能、经济改革功能都是出口加工区不能媲美的。越来越多的外资将会在这里摆脱加工贸易的束缚，开始涉及更多的与中国国内经济互动的功能，如采购、客户服务和研发等业务功能，从而加速中国企业实现价值链业务功能的升级。
3. 中产阶层消费市场形成的产品升级契机
有研究表明，在未来的5-10年内，中国的中产阶层数量将会翻一番。中国未来仍旧会是世界最具吸引力和增长潜力的市场，而中国中产阶层的形成将会使中国成为新的经济增长中心，这将会是中国制造业产业升级的重要基础，因为挑剔的消费者和成熟的消费市场是实现产品升级的必备条件。其实我国目前除了生产纺织、服装等劳动密集型产品以外，我们也向世界提供ICT设备等先进技术产品。中国生产并出口的高技术产品正与发达国家的同类产品正面竞争，在质量相似的产品中，中国的产品往往价格较低，因此中国在价格、质量方面具有比较优势，有人将此形容为中国制造企业正在攀爬“质量阶梯”。而这样的“攀爬”将会带领中国制造企业从低附加值产品向高附加值产品制造升级。
4. 中国“走出去”战略推动价值链跨部门升级契机
中国十五年的“走出去”之路，已经为一些制造企业摆脱了价值链低端锁定的局面，甚至实现了从价值链从属企业到价值链领导型企业的转变，它也将会为更多的中国企业提供价值链全面升级契机。实践证明，通过主动的对外直接投资，我国的一些企业不再从事简单的加工装配，而是转向更多技术含量和更为复杂的生产活动，从价值链的附属加工厂商（只负责一个生产任务的生产）成长为“全包”的制造企业，它们开始通过股权或非股权方式控制着各个生产阶段，从产品设计、研发到材料采购，它们逐渐成长为大型的中间产品制造商和最终产品制造商。而这为它们将来开拓新的产业领域并升级到新的价值链提供了良好契机。
5. 中国顶层战略红利助力价值链全面升级契机
自2015年起，我国相继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中国制造2025”和“供给侧改革”等顶层战略规划，这一方面为中国企业特别是中国优势制造业的海外价值链延伸提供了良好的合作契机；另一方面，几十年的“中国制造”使得中国制造企业积聚和提升的制造能力，已经从小规模技术改造、成熟技术专业化发展到大规模生产配套能力和学习创新能力的层面，这无疑为“中国制造”向“中国智造”“中国创造”的升级和顶层战略红利的释放奠定了基础。与此同时，全球贸易放缓和逆全球化与中国的崛起加速了全球价值链的重构，中国制造企业有望借助我国的顶层战略红利在此次全球价值链重构中实现价值链全面升级。
三、全球价值链的企业契机
全球价值链的发展，把越来越多的企业和国家引入到一个相互联系、互相依存的国际生产网络中来，全新的生产范式势必会使得各国原有的经济贸易政策与企业运营实践之间产生“间隙”。因此，要实现中国制造业的全球价值链升级，一方面企业应抓住全球价值链的地理转移、功能升级、产品升级、跨产业链升级乃至全面升级契机，提高我国企业生产产品的技术含量及其他知识资本投资；另一方面，对于政策制定者而言，如何找到这些“间隙”，营造一个有利于企业参与全球价值链生产和健康发展的环境尤为关键。
1. 让知识资本的创新成为内部驱动力
全球价值链的升级始终离不开创新性的知识资本，但由于其无形性、非竞争性和不确定性的特质，作为理性经济人的厂商并不愿意事先对未知的知识资本投资。鉴于此，我们得到以下几点启示：
第一，建立多层次技术发展战略。这包括企业生产工艺技术创新；与其他企业、科研院所、大学等合作研发、协同创新；通过国际技术许可获得国外先进技术后的再创新；通过外资企业的技术溢出等。对于发展中国家的制造企业来说，大量的投入研发资金开发未知的技术风险较大，与这种探索搜寻式的技术创新相比，实践式的技术创新效果更好、效率更高；
第二，营造良性的技术创新环境。由于技术外部性的存在，使得技术创新成果很容易被模仿和非法使用，因此政府营造创新环境可能比研发投入支持更重要。
第三，公共政策倾斜。不应只关注研发活动本身，还应关注创新过程的下游活动（包括试验、技术调整和商业化等），技术创新成果的产业化与技术创新同等重要。
2. 整合高端生产要素
中国制造企业想要突破价值链低端锁定的困境，实现全球价值链的升级，其核心问题是要提高我国企业生产产品的技术含量和复杂度。这一方面需要通过升级进口产品结构，提高进口产品的复杂度和技术含量，与发达国家的高端生产要素相结合，由低技术产品的加工装配向高技术产品的生产转变，以提升我国制造企业在全球价值链的位置；另一方面，充分发挥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优势，在国内重新整合要素资源，通过国内企业的垂直专业化分工与合作联盟，实现国内价值链的延伸，提高我国制造企业在全球价值链的收益。此外鼓励有条件的中国制造企业走出去，更深程度的融入全球价值链，熟悉国际规则和国际惯例，最大限度地接近和利用全球高级生产要素，通过逆向技术溢出，分享世界先进的生产资源，增强对全球价值链的控制力，实现从全球价值链低端向高端的攀升，实现从价值链从属位置向领导型厂商的跨越，打破零和游戏的桎梏。
3. 多产业联动耦合发展
从我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实践来看，一方面我国上游装备制造业存在着市场发展空间和技术升级差距的双重障碍，因此应侧重协调上游装备制造业与下游消费品制造业之间的均衡发展，建立下游消费品制造业的本国价值链，拓展上游装备制造业的发展空间，延长我国制造业的国内价值链，提升我国制造业的整体竞争力。另一方面，支持制造业与服务贸易耦合互动良性发展，加强生产性服务业和制造业的紧密联系，打破产业界限，跨越产业思维,进行全价值链整合。这不仅有利于制造业的转型升级和竞争力的加强，也适应了未来我国中产阶层激增的消费市场。■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我国优势制造业海外价值链延伸与整合的投资战略研究”（项目编号：15AGJ010）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主要参考文献
[1] KHARAS H.The Emerging Middle Class in Developing Countries[J].OECD Development Centre Working Papers,No. 285,2012.
[2] MIROUDOT S,ROUZET D,SPINELLI F. Trade Policy Implications of Global Value Chains:Case Studies[J].OECD Trade Policy Papers,No.161,OECD.
作者单位 天津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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